杨寿山解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杨寿山进一步表白:“我会有什么想法?他一个人不容易,革命了半辈子,战争结束了,我什么都有了,可他什么也没有,这不公平。一想起这些,我心里就不好受。”
尚铁龙正拖着一条腿在厨房做早饭,麦草手里拿着个包,推门而入。尚铁龙皱着眉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我不用你操心吗?”麦草不说话,放下手里的包,把尚铁龙推出厨房,系上围裙,默默地替他做饭。
麦草收拾着零乱的家,嘴里嘟囔着:“简直成狗窝了!”她把饭收拾上饭桌,解下围裙要走。尚铁龙喊:“你还没吃吧?不嫌弃就一起吃。”“家里门儿还等着我回去吃呢。”金虎快嘴快腿:“妈,你陪着我爹吃,我下去和妹妹一起吃。”没等到大人允许,飞跑下楼。
尚铁龙一瞅麦草:“还愣着干什么?吃呀。”两人坐下,默默吃着饭,谁也不说话。
停了一阵子,麦草终于放话:“成个家吧,那样大家心里都好受些。”尚铁龙叹口气:“我真该成个家了。”“你要个什么样的,我帮你找。”“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个人了。”
麦草问:“你说是加代吗?”尚铁龙没说话,眼睛中有了肯定。麦草提醒:“她是日本人,你心里能过得去吗?”尚铁龙掏心窝子:“走一步看一步吧,找一个称心的,哪那么容易!”
尚铁龙问:“老杨呢?”“出差了,刚走,到南方去接收干部。”尚铁龙说:“你赶紧给我走!”“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想听别人说三道四!”麦草走了。尚铁龙拿起麦草扔下的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条棉裤腿儿。
第八章
休息日的早晨,姜德久在大院里练着他的山东快书:
这赵金凤,今年刚刚二十五,个头不高精神爽。圆脸盘,大眼睛,一条大辫子粗又长。金凤本是个电焊工,勤学苦练手艺棒。她为人要强思想好,革命热情很高涨。那一年,国民党兵败要撤退,想把高炉来炸响。金凤闻听火了人,带着工友往前闯。她飞身扑到高炉口,死活不让炸药装。敌人一看无奈何,急急忙忙要开枪。这时候,千钧一发很危险,有个军官开了腔:(白)都给我住手!高炉是中国人的财产,咱们不能破坏,我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咱不能干对不起祖宗子孙的事!说起这个人不陌生,他就是起义的杨厂长。赵金凤,护厂救炉有功劳,刚解放就入了党……要想知道以后的事,听我明天慢慢讲。
范乐天建议:“用山东快书一种形式说有点枯燥,节奏也慢,能不能山东快书里加快板。”姜德久挺高兴:“你这个意见很有意思,我回去试试。”
赵金凤的娘去伺候儿媳妇坐月子,家里只有金凤一个人,烟囱堵了,金凤没办法。细心的姜德久发现金凤家的烟囱不冒烟,一问,才知道咋回事。
一大早,灰头土脸的姜德久站在屋顶上,给赵金凤家打烟囱。赵金凤发现了,喊道:“姜德久,危险,小心!”姜德久嘿嘿笑着:“没事,好了。你回家试试,烟道还堵吗?”
赵金凤回到屋子里,点火一试,不堵了。她赶紧给姜德久烧洗脸水。满脸烟灰的姜德久走进屋子,赵金凤扑哧一声笑了,她递过热毛巾:“成黑老包了,赶快把脸洗了。”姜德久洗过脸,金凤端来一碗荷包蛋:“快吃了吧。”
姜德久吃着鸡蛋问:“金凤,昨天我说的那段快书怎么样?”赵金凤笑:“你的说唱没的说,就是太夸张了。”“我觉得描写得还不够,再说了,艺术就要夸张。”赵金凤问:“你还没写完哪?”“熬了一个通宵,写完了。不过我从没登过台,心里真有点胆怯。”赵金凤鼓劲儿:“熟了就不害怕。公司让我出去作报告的时候,开始我也胆怯,后来,我把讲话稿背得滚瓜烂熟,就不害怕了……哟,光顾说话,上班要迟到了。”
姜德久看表:“你要是步行到厂非晚不可,今天就坐我的车走。”赵金凤点头:“就这一回,以后我要买辆坤车,学着单手骑。”姜德久用自行车载着赵金凤疾驶,赵金凤一只胳膊紧紧地抱着姜德久的腰,一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