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我发现园山说话惜字如金。
“那就好,改天见。”日比野耸耸肩,对话到此结束。
我心想,既然我们在找一个名叫轰的男人,至少该确定他在哪里,但是日比野没再多问,这真是奇妙的对话。
园山就这样朝前方走去。
“对了对了,”日比野对着他的背影说,“园山先生,尊夫人好吗?”
画家听到他这么一问,便停下脚步,缓缓地回头,然后像是要瞧个仔细似的盯着我们。
“嗯,她很好。”那深沉的声音仿佛发自海底,吓了我一跳。话一说完,园山便向右转,渐行渐远。
“我问你,”我对日比野说,“他真的和我见过面吗?”
“我不是说过他脑袋有问题吗?那个前画家讲的话都是不对的。”
“不对的?”
“他只会说反话。如果答案是‘YES’,他就会回答‘NO’。”
“刚才他对我说‘常见到你呀’……”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你啊。他刚才不是也说见过轰大叔了吗,那就是说他没见到轰大叔,只要把他说的话全部反向解读就行了,如果是见过了,他就会回答‘没见过’。”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听说是生病,人的心和脑都会生病。”
“那你刚才说他是‘前画家’又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不画了。”
“可是,说不定他以后还会画。”毕竟,画家唯有死亡才能引退。
“园山他太太在五年前遭人杀害,在那之后,他就变得怪怪的。”日比野像是在报告插秧状况似的诉说园山的事。
“他画哪种画?”
“莫名其妙的画。那算是抽象画吗?树看起来不像树、马不像马。那样对吗?”
“像毕加索那样吗?”
“那是谁?岛外也有人卖园山的画喔。”
我的心中闪过一个疑问。日比野刚才不是说,这座岛与外界隔绝了一百五十年吗?假如岛外有人卖园山的画,那么这座岛岂不是和外界有往来吗?我盯着他的脸直瞧,但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那个园山以前比现在多话,不像现在这么冷淡,哦不,冷淡是真的很冷淡,不过不会那么沉默寡言。”
“他太太遭人杀害了?”我反应不过来。对于只会在电脑屏幕前面写程序语言的我而言,恬静的田园风光就是和平乐园的象征,完全无法想象会有杀人事件上演。
*
那一天,园山盯着河流。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白浪缓缓晃动,河川表面仿佛掀起了一层皮。
他想起轰说的话。“岛外可不得了。都市里呀,什么都买得到。”轰忍着笑意说道。轰说,那里的大厦栉比鳞次,如山一般高;到处挤满了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或许是园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轰说这番话时,那张就算拍马屁也不能说是文雅的脸显得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