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声电话铃响惊忧了一室宁静,带来了江太太死亡的噩耗。
“易枫,怎么办,我妈她……她……”江琳俐在电话那头又惊又急又慌乱,语无论次地诉说,“……我该怎么办,现在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
本来睡得模模糊糊的易枫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偏头却见身侧的顾惜惜睡得正沉,并未因为电话铃声而转醒,就小心翼翼地拿开她的手,轻手轻脚地掀开空调被,悄然走到卧室露台上才出声:“你先别慌,慢慢说,是宋阿姨病危吗?”
江琳俐嗫嚅道:“医生说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呜!”
他又问:“你现在在哪?”
“我在圣香水榭。”江琳俐不敢说自己现在正赤身裸体躺在林父在海边的高层公寓里。
这两天,阎凯给了她一个任务,就是监视林父,从林父那里获取卫老一派相关的信息,因而也有些忽略了医院里的母亲,乍听噩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而林父在一逞****之后,穿上裤子系上腰带,坐在她身边假惺惺的说了几句节哀顺便就走了。面对一室****的气息,她呆了许久,最后还是打了电话给易枫。
易枫手握着话筒,回头看了看床上睡得安稳的顾惜惜,说实在话现在三更半夜的,要他离开这个温暖宁静的家去找江琳俐还真有点不情愿,但想到宋美云当初那样照顾他,思想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直接赶去医院就好了……”江琳俐当然不敢让他去圣香水榭,只能说:“你能来医院吗?我,我只是怕一会看到我妈不知道怎么办……”
“好,我现在直接去医院,你自己坐车。”易枫不是不知道在圣香水榭打的士很难,但是从这里去圣香水榭再去市人民医院要兜好大一个圈子,私心里他想和她分清一些界线,免得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再被捕风捉影。
“嗯。”江琳俐直到挂了电话,神思还有些恍忽,等到梳洗打理完了,走到楼下被夜风一吹才打了个哆嗦,人跟着清醒了过来。
她一边走到路边等的士,一边回想着刚才易枫的反应该,敏感地发现了他的态度不同了,其实自从上次媒体“小三门”事件后他对她就比以前疏离了许多,但她没想已经疏离得这样严重了。
因为车子不好等,她在路边站了许久也想了许久,想到的事情越多人就越平静,等到终于来了一辆车,她在坐上车时整个人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司机,去市人民医院!”
司机听到地名,眼角瞟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正,这个时候去人民医院的不是重要的亲戚或朋友出事,就是自己本身生病的,但这女乘客却面色平静异常,既不像生病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担心谁,倒更像是要去办例行公事似的。
同样的夜空下,易枫结束了和江琳俐的通话就回到室内,到衣帽间换了衣服,又回来替顾惜惜拉好滑下来的被子,正准备转身出去,带着鼻音的软糯声音就轻飘飘地从床上飘了过来。“你现在要出去吗?”
“嗯,江太太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赶去医院。”没想到她会醒过来,他转身看向床铺,“吵醒你了?”
“不去不行吗?”顾惜惜坐了起来,皱眉望着他。怀孕之后她夜里就很浅眠,其实刚才易枫掀被子下床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没有睁开眼来。当寂静的夜里,风将露台上的声音传进室内,她已经基本上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怀孕的女人的情绪总是来得很快的,即便知道易枫和江琳俐之间只是因为江太太的一层间接关系罢了,但她还是觉得不满。她顾惜惜的老公,为什么要半夜里匆匆跑去替她江琳俐收拾善后?
随着她坐起来,她脸上的不悦神色也被床头灯映照了出来。易枫不解:“怎么了?”
她绷着脸,声音也有些硬梆梆地说:“没怎么了,我就是问你现在不去不行吗?”
他轻轻一叹,“江太太已经停止呼吸了,我得去看看,只是处理一下善后的事情就回来。”他不能理解她今晚的行为,以前他替江太太付医药费,给江琳俐安排住处,这些她都没有阻止或生气,今天怎么就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了呢?
“你不能早上再去吗?现在都三点了,等早上睡醒打个电话跟检察院请半天假,再过去看看不是更好吗?你现在去又能做什么,就算是女婿都没你这么积极。”其实对顾惜惜来说,前者算是道义上的帮忙,而大半夜从被窝里出来去医院看一个已经停止呼吸的人却是热心过头的表现,又不是自己家的人。
在这一点上,两人看待事情的角度存在很大的偏差,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更是天差地别,分歧是在所难免的。
易枫一时没办法向她解释清楚自己对江太太的重视,哪怕是见江太太最后一面,他也要赶过去。他在床沿坐了下来,低声哄她:“乖,你先躺下睡觉,我处理完马上就回来,放心罢,等处理完江太太的后事,我也不会再跟江小姐再有接触。”
他本意是想让她放心,让她就不用担心他和江琳俐之间所谓“外遇”、“小三”、“潜规则”的问题了,却不料话才说完顾惜惜的情绪突然激动了。
她大声吼道:“谁跟你说我是担心江琳俐的问题了?!我才不担心她呢!我就是纯粹不想你这个时候去医院!”
“别任性!”他拧起眉。
“总之你现在不能去,等天亮再去!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顾惜惜也不知怎么了,这会儿情绪就是没法平静下去,非要跟他争个高下,甚至连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自从那次冷战败阵之后,她可是决定不再用“不理你”等冷处理方式来威胁他了,毕竟到最后先忍不住的人绝对是她。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他束手无策,瞪着她说:“顾惜惜,你讲点道理。”
她扬起脸,“我就不讲道理了,你要怎么着?”
易枫瞪着她倔强的小脸,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了。“好,我现在不去,等天亮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