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通道里面一步,李波说道,“慢点,小心点。”
我用不着李波提醒,就已经发现这个通道是平直的,我走了接近十米时候,发现通道的尽头是个方井,我用手电向上向下都找了一下,方井的上下方向都是黑暗模糊一片,看不到尽头。
我退了回来,对李波说道,“你下去过?”
“是的。里面的空气不流通,我意识到不对,就连忙让他们拉我上来。”李波说道,“我又放了火折子下去,放了几米就灭了。你来之前,我刚停了风扇,火折子向下伸到二十多米的时候灭掉,但是没有探到底部。”
这种情况,我和李波从来没有遇到过。
地下通道,无论是防空洞,还是下水道,就算是有高度落差,也是有角度的倾斜。垂直上下的井,都是下水道从地面伸下来的窨井,而且窨井是圆的,我们想不出这种垂直并且几十米深的方井。
我想了一会,对李波说道:“不用猜了。这是个电梯井。”
“不可能啊。”李波说道,“我也想过,可是谁会把电梯给修在地下呢。”
“绝对是电梯井。”我肯定的对李波说道,“前天我们遇到的怪人,是在一个礼堂,这说明,这片地下有一个系统的建筑群,这个电梯井的存在,可以证明下面有空间,而且是很重要的空间。”
“可是我观察了,并没有电线铺设在方井里面。”
“你傻啊。”我说道,“这建筑是半个世纪前修出来的,那时候当然没有现在的电气工程专业,这个电梯一定是用别的动力驱动绳缆拉动的。”
“那也是。”李波说道,“这么说,还有点道理,不知道还需要吹多久,我们才能下去。”
“我们下去干嘛?”我问道。
“去看看下面情况啊。”李波说道,“你忘了我们是来找蛇群的吗?”
“李波。”我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你的病,让你不能继续工作了。”
“怎么?”
“你的脑袋……”我说道,“你现在想问题已经没有逻辑性了…”
“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变傻了。脑袋不好使了。”我说道,“听说得了蛇病的人,脑袋都有点问题。”
李波说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我们的队长。”我说道,“你的判断力对我们都很重要。但是你现在状态……”
“我到底怎么了?”
“你******还要我明说吗?”我对着李波大喊,“里面根本就封闭的空间,而且好几十年了,你自己也知道,里面空气不流通,没有足够的空气。那怎么可能会有蛇群在下面,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李波愣了一会说道:“我只是想着这片区域的地下一定有古怪,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细节。这个地下的建筑对我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所以你把你来干什么都忘了。用单位给你的资源去干你想做的事情,根本就忘了下来的目的是什么?”我说道,“你忘了我们是来找蛇的,不是来探洞的吗。”
我和李波走到同事中间,同事们已经听到了我们谈话的最后两句。
“头。还继续通风吗?”电工问道。
李波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没时间去别的地方了。轴流风机开到明天早上。如果还不能下去,我们就去找别的通道。留两个人照看,其他人下班。”
我摇摇头,懒得和李波坚持,再说提前下班,我求之不得。
我上到地面,和谁都没打招呼,做了公交。这趟公交的终点站是我外婆家。
外婆家是城市的郊区,当年的村庄,现在也即将被城市包围。我下了车,走到外婆家的时候,还不到四点。一进屋,就听见外婆在说话,“我那里都不去,老都老了,出去干嘛。”
果然老妈劝不了外婆。
外婆看见我来了,连忙去厨房,张罗着做饭。
我和老妈坐在堂屋,老妈气的要命,“劝了一天,都不肯走。不晓得几个鸡子,一个菜园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说道:“等会我来劝她。”
吃饭的时候,外婆唠唠叨叨的说道,“当年打仗,那么凶,我都没跑。现在太太平平的,有什么好跑的。”
“婆婆。”我说道,“你不晓得,我前天在地下抬了一个人起来,好赫人,那个人和蛇在地下活了一辈子,现在上来了,话也不会说,眼睛也瞎了……”
“那不就是被红毛抓去吗?”外婆说道,“有什么稀奇的,三四十年代年的时候,到处都说红毛在街上抓人,藏到地下,养肥了拉上来吃他们的心肝。我们村里的王太福就被抓去了,但是他脑壳灵光,跑出来了,回来跟我们说的。”
我一听,手一松,筷子掉在地上,“您知道这个事情吗,您说的那个王太福,现在在那里。”
“他比我年龄还大,死了都十几年了。”外婆继续说道,“你们怕什么蛇,蛇是有人性的,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咬你……”
“确定是红毛洋鬼子吗?”我追问。
“记不太清楚了,”外婆说道,“反正外国人多,开始是洋人,后来是日本人,反正都不搞好事。”
“我有事先走了。”我对老妈和外婆说道,“单位有事。”
“你不是说来劝你婆婆去沙市的吗?”老妈喊道。
“我明天下班再来。”
2002年四月十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四十九天。
小冯和专家组,都站在隔离病房之外,看着玻璃那头的病床。那个在地下找到的人,现在正躺在床上。到目前为止,这个人的身份无法确定。这个很正常,这人已经在地下与世隔绝了五十多年,早就丧失了语言的功能。智商也退化,现在医生在讨论,如果这个人在外部环境的刺激下,会不会恢复一部分智力和记忆。
但是从目前看来,这个很难。这人的年龄已经很老了。大脑的机能就算是正常人,在这个岁数,也开始退化。
但是让小冯和其他几个医生非常关注的是,这个怪人虽然不能说人类的语言,但是他能和蛇沟通。
把话说俗一点,就是会说蛇语。
这个怪人当时被抬上地面的时候,被光线刺激,昏厥休克过去。到了疾控中心,医生立即把他安置在黑暗的房间里,然后慢慢增加弱光,这人才慢慢适应了有光线的环境。
但是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就惊慌起来,毕竟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双手摸索挥动,旁边的护士去阻止他乱动,也被他推到。护士的尖叫,让他非常难受。
当护士都跑出去后,这个人就爬在地上,用四肢和身体在地面砖上扭动,在地上快速的爬,摸索病房里每一个角落。
当小冯和其他的医生赶来的时候,看见这个怪人正在床脚那里蜷曲着,身体筛糠一样的抖动,他很害怕,这是肯定的。
而且他的嘴巴抿成扁形,口里不停的嗤嗤喷气。
一时间所有的专家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小冯看了一会,对旁人说道:“他在找他的同伴,这是蛇类交换信息的声音。”
“你听得懂?”一个医生问道。
“我听不懂细节。”小冯回答,“但是大致知道是什么?”
这个怪人身上的两条蛇,在他抬进疾控中心的时候,就被医生从他身上扯下来,放到一边研究去了。
小冯说道:“快把他身上本来的那两条蛇拿过来,他害怕,对于他来说,那两条蛇对他非常重要。”
一旁的医生还在问小冯,“他是个人,怎么会对蛇有依赖感。”
“他把自己早就当成一条蛇了。”小冯说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是人,那两条蛇一定和他生活很多年了,而且很有可能,在地下艰难的环境下,他就是依靠两条蛇给他提供食物才能生活下来的。他和蛇不仅是食物依赖的关系,而且在精神上,他也很依赖那两条蛇。”
当工作人员,把那两条蛇拿进来之后,小冯和其他的医生都退出病房。
然后隔着玻璃,看着室内的状况。
当两条蛇被放进病房之后,立即被怪人嘴里发出的声音吸引,飞快地窜向怪人,爬到怪人的身边之后,怪人已经听出来有老朋友爬到身边了。他立即把一条蛇抓起来,套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注视他的专家们大惊失色。
他把另一条蛇,抓起后,一口把蛇头给咬了下来,然后混沦吞下去,在用嘴吸允蛇颈,看样子在吞食蛇血,吸允一阵子之后,他把另外一条蛇,又一口一口地咬成小段,自己吃了其中的一大半,其余的喂给他脖子上的那条蛇,绕在他脖子上的那条蛇,非常温顺的吞咽怪人递给自己的蛇段,看一人一蛇熟练配合的场面,可以推断,这人在地下几十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就是这么对待他的老朋友的?”一个老医生对小冯问道。
小冯冷静的说道:“那条被他吃掉的蛇,不是一直跟着他的,所以他把那条蛇当做自己老朋友带来的食物了。这就是他们共生的关系,在地下世界食物匮乏,一直在他身边的蛇,也不能一直保持能捕捉到体型合适的动物,很多动物都比蛇的体型大,我推断,他们捕食的方式就是他身边的毒蛇去把大一点的动物给咬伤中毒,然后他去把中毒无法抵抗的动物撕碎,然后和身边的蛇分食。”
小冯说着话,那个怪人仍旧不停的在空气中嗤嗤的喘气,而且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那条蛇,也仰起头,嗤嗤的伸缩蛇信,一个是人,一个是蛇,两个脑袋的动作完全一致。
“他还在找另外一个同伴。”小冯说道,“最好把那条蛇也弄来。让他情绪稳定,我们才能进行研究。”
“可是弄错的那条蛇,已经和其他捉来的蛇放到一起去了。那里找的出来。”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说道。
“不要紧的。”小冯说道,“把那些蛇都放进去。他自己会认。”
“那他会不会把其他的蛇都给吃掉?”
“不会的。”小冯解释,“他已经是蛇的生活属性了,吃一顿会支持很长时间,在段时间内不会再进食。”
没有人再对小冯报以怀疑的态度,因为这么诡异的场面,在小冯的解释下,都变得合情合理。很明显,这个清秀的小姑娘,真的是个蛇类研究的专家。
当工作人员,把十几条蛇都放进病房之后,发生的情形,和小冯推断的完全一致。那个怪人果然立即在群蛇中找到了他的同伴,把那条蛇缠绕在自己的腰间,直到这个时候,他在不在惊慌失措,而是靠在床脚,安静的半坐着。
他的嘴巴停止了嗤嗤的喘气声,也没有再对其它的蛇,发动攻击。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把其他的蛇收拾,夹到笼子里,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