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地呆着,还没有决定让自己进入这个天然的溶洞空间,我虽然一时冲动,接下了带领同事继续探索蛇群的工作,但是我还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独自去面对蛇。
同事在每隔一会在我头顶上方,探出头下来,跟我说话,他们还算是有良心,怕我一个人在下面出了什么意外。
对讲机的声音也持续不断,听见上方的外部人员在通话:
“这一批蛇群迁徙的时间比上次更长……”
“按照前几次的经验,它们应该已经爬过去了……”
“这一批的蛇群数量更大……”
“下面还有几个人,他们的很不安全……”
“啊……”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听到对讲机里的惊呼声,连忙把对讲机的通话键打开,“怎么啦?”
“有大蛇出现了,有大蛇,很大的蛇!”对讲机里一片嘈杂的声音。
这时候,我听见我的同事在头顶的房间里也爆发出了阵阵惊呼和惨叫。
一个同事把身体伸到我上方,喊道,“疯子,蛇进来了,怎么办?”
“快跑啊!”我对着他大声喊道。
“来不及了。”那个同事的声音已经绝望。
上方的房间里空间有限,同事的在里面的呼喊声,回荡不尽。
我拿起对讲机,“我们受到攻击,我们受到攻击,快下来支援……”
“赵队吗?”对讲机里喊道,“我们也下不来,坑洞里的蛇突然增加,把坑洞全部堵死了!”
在我上方的同事也听到了对讲机里的声音。他把身体又缩回到上面,但是马上又把身体探下来,“他们都被蛇缠住了。”
“死了吗?”我焦急的问道。
“不知道,”同事回答。
但是我心里明白,上面房间里的同事现在凶多吉少,因为我已经听不到惨叫声了。
“跳过来。”我对着那个同事喊道。
“怎么跳?”同事惶急的说道,“这里这么狭窄,我使不上力气。”
“已经有蛇爬到你背上了。”我把电筒照射在同事的身上。
“我身上已经被咬了不知道多少下了。”同事气息微弱的说道,“我脖子以下,已经没有什么知觉。”
同事说完话,还是勉强朝着我跳了过来,他的推断没错,他的身体只跳到缝隙宽度的一半,就垂直落了下去,我的手拼命的向他的方向伸去,也只触碰到他的一点衣角。
同事掉进了缝隙深处,我向下看去,下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这缝隙,谁也不清楚最下方是个什么地方。
同事在掉落的时候,连叫声都没发出。
在他奋力一跳之前,蛇毒也许已经发作。
“赵队,赵队。”对讲机又响起来,“你们再坚持一会,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能下来。”
“迟了。”我对着对讲机说道,“已经有一个同事遇难了,其他的同事也已经被蛇群包围攻击,他们现在生死未卜。”
对讲机里没有回音,上部的人员沉默了。
缝隙上方,那个房间和缝隙连通的洞口,猛的窜下来无数条蛇,它们的身体在空中掉落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扭曲摆动。但是它们都不能跳跃到缝隙这边的方向,都在我眼前,掉落到缝隙下部。
我现在暂时安全。
我心里一点灰冷异常,那些在上部房间里的同事现在很有可能也已经罹难,如果不是我一时逞强,要求领导让我带队下来,也许他们现在都是好端端的,但是因为我。
我这辈子没遇到过什么巨大的变故和责任,连车祸现场都没机会碰见过。
可是短短几天,我连续看到几个同事在我身边连续死伤。这让我的心态发生巨大的变化,觉得和那些死去的同事相比,我对蛇的巨大的恐惧,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拿起对讲机,看着小溶洞上方的那个铁牌说道,“我现在在一个溶洞门口,门口有个铁牌……”
“什么铁牌?什么溶洞?”
“虿盆,这里是虿盆,有着无数条蛇的虿盆。”
“赵队,不要乱动,等我们来救你们……”
“等不了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蛇群突然出现。”
“等着我们,这是命令。”
“我一定要下去看看,也许真的有什么发现,我们付出了这么多,不能在这里半途而废了。”
我把对讲机关掉,放到地上,溶洞里一定不会有信号。我把对讲机放在这里节约电池。
然后我鼓起勇气,拿着手电筒,走进溶洞。
2002年四月二十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三十九天。
“虿盆!”小冯一听到这个词,就激动的跳起来,对着市政的一把手说道,“你们发现了虿盆。在什么地方?”
“在地下,”市政的一把手说道,“我们单位的几个职工,在地下找到了这个地方。这是我刚得到的消息。”
“快带我过去,这个地方一定很重要。”小冯紧张的说道,“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了,那个虿盆一定是解放前日本人培养蛇类的场所。联系到前几次你们发现的那些蛇类标本,蛇灾的原因应该可以很快找到。”
“可是……”市政的一把手为难的说道,“现在去不了。”
“为什么?”
“我的手下是在距离地面几十米深的地下发现的那个地方,”市政一把手说道,“现在坑洞里全部是迁徙的蛇群,我们下不去。”
“那你们怎么能得到发现虿盆的消息。”
“电信部门支持我们,在坑洞架设了通信线缆,可以用对讲机通话。”市政一把手说道,“可是我们和里面幸存的那个队员已经失去联系十几个小时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都要去现场去看看。”小冯坚持说道。
2002年四月二十二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三十八天。
我现在躺在地上,身下的地面非常潮湿。
我把手机拿到手上,手机的电池已经是空格提示了。我勉强看了一下时间,手机就因为电池耗尽而关机。
我竟然昏睡了一天两夜。
那空气里的粉尘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厉害。
我仔细回想我昏迷之前的事情,慢慢回忆。
虿盆!对,从看见虿盆这个铁牌开始,我走进了那个小溶洞。
溶洞很长,而且很狭窄,我走的时候,好几次头顶都撞到上方的钟乳石上。幸亏我走得慢,不然早受伤了。
我走了多久,我心里想着,到底多久呢,我只记得很长时间,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更长。
当我走到溶洞尽头一个非常开阔的地方,我突然觉得空气里突然有东西——弥漫着粉尘。
但是这种粉尘不是普通灰尘的呛鼻味道,而是有一种清香。当我潜意识的享受这种清香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我失去了意识。
到我现在清醒,身体的感觉仿佛只过去了一秒钟。当我看了时间,发现自己昏迷了三十六个小时以上,我心里一片迷茫。
我慢慢爬起身,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我已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的边缘。
在我走进来之前,我一直想当然的以为虿盆是一个大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虿盆不见得就是盆状的空间。眼前的这个巨大空间,就是一个地下溶洞,范围之大,远远超过的我的想象。
至少是一个篮球场的范围,但是这个溶洞大厅并不高。只有不到两米,如果我跳一下,头顶肯定会撞上石洞的顶部。
空气里还是弥漫着那个带一点清香的粉尘。
我手上的手电已经没有电了。不过我身上还有三个备用的电筒。我拿出一个,把手电筒照射在前方。
光柱里无数细微的颗粒状物体,在紊乱漂浮,毫无疑问,在潮湿的空间里,肯定不会有这么密集的灰尘,这个粉尘一定是一种怪异的东西,就是这种粉尘,让我突然昏迷三十多个小时。
我心里疑惑,我的身体既然受不了这种粉尘的刺激而昏迷,但是为什么我又会在几十小时之后,有苏醒过来。
我努力感受我身上有没有异样,但是身体每个部位都没有不适感,都很正常。
除了一点,我饿了,都两天了,我没有进食,胃空荡荡的,那种强烈的饥饿感,让我很难受。我拿出水壶,喝了两口水,想缓解一下饥饿,但是水喝了之后,饥饿感更加强烈。
我努力不去体验饥饿的的感觉。
把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到溶洞大厅的地上。地面上都是一团又一团的物体,我最开始以为是未成形的石笋,但是当我看的时间长了之后,才发现,这些东西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蛇,盘成一团的蛇。
无数个正在安静盘踞的蛇,一堆一堆,把整个大厅铺满。
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如此众多的蛇在我面前,我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那种梦中出现的场面又出现了,但是我心里不再侥幸的暗示自己这是在梦中,这就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在我面前。
我心里快速的分析现在的情形。
很显然,这些蛇在睡觉,它们还没有醒过来。我不知道醒过来,是什么一个场面,而且它们一定会苏醒。这个蛇灾和它们肯定有非常大的关联。
还有一点,我发现,这些蛇的形状大小不一,我克服自己的恐惧,仔细的把距离自己较近的蛇看清楚了。最小的蛇只有十几厘米长,比蚯蚓大不了多少。我能看到最大的蛇,已经比我知道的蟒要大的多。
我汗毛竖起,继续把电筒向大厅内照射,距离远了,光线减弱,我就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仍旧能分辨出密密麻麻,盘起来睡觉的蛇。
大厅对面的尽头,是黑暗的墙壁,在那边,石洞的空间变高,而且有很多石钟乳从上方垂下来。我还看到,大厅对面靠墙的地方有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物体,放置在那里,这个东西一定是人为的物事。
我把电筒的光线,照射在大厅四周的石壁上,我发现石壁上有很多矿灯,这一定是当年布置这里的人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