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北呢?我从未见到过她。她不与你的父亲一起生活么?那她在哪里?我问。
顾北……她与我一起生活。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我搬来你家,她就搬到离我不远的地方住,这样我就能时常看到她。她很安静,不喜亲近人,时常避开全部注视,低矮地出现在我面前,只是为了看看我过得好不好。所以,你几乎无法见到她。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常在学校里与人争执么?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被闲碎的言语纠缠着?可你不是善斗的人啊。不然你的身上,为何经常伤痕累累?我有些担心,就总想来学校看看你。见你安然无事,也就心安了。
我不回答,只是闭上眼睛,等待绝望渗出。究竟是什么在填塞她的心,一个白日又一个黑夜,一些记忆,便腾地而起,凭空消失。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嘉庆早就病了。我以为她只是声带或喉咙有些病症,导致嗓音沙哑,至于时常呕吐,或许是心里的阴霾长期积郁而致。其实更重要的是,她时常白天和夜晚判若两人,好像穿梭在两个时空之间,在这里便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相反也一样。
嘉庆从不记得,很多个夜晚,她轻轻地来,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脖颈上,轻柔抚摸。那颈,光滑冰冷,细玉青瓷一般。我在黑暗里看着她,她紧闭双眼,一双睫毛静得好像垂死的蝴蝶。慢慢的,她开始吻我。吻落在我的肩上、胸口上……我的身体被她细软如婴的唇自上而下轻轻滑过,瞬间便失去了全部力气,我无法抗拒地回应着她。后来,她的吻慢慢变得生硬,我也停止了动作,等待她即将来临的癫狂。不久,落在我身上的便不再是亲吻,而是撕咬与抓扯。起初,我并不制止她,直到身体疼痛得无法忍受时,才会拼命用力让她停下来。那之后,她便如同最初的模样一般,安静而美好。我看着她,整个过程,她从未睁开过眼睛。
第二日,当我醒来,她早已妖娆艳丽地站在我的床前,身体散发着干燥的香气。要起床了,上学会迟到哦。她微笑着对我说,精神饱满,让人以为她定是睡了沉稳又安适的一夜。我看着她,白色的棉布如同她的皮肤,布上的针针线线缝纫起她残破的身体。还有一些色彩斑斓的针插在她的身上,拖泥带水地粘连着她的心脏。她知道,自己生来便带着许多深埋在意料之外的诅咒,其中的一个,她始终无法破除。那就是每当有人试图靠近她时,那些针便更深地刺入她的心脏。于是,她将心隔绝起来。不靠近,不触碰,不揣测。她并不想伤害别人,只是忍不住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