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道她别扭、固执,在很多问题上,她搪塞敷衍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因为她不愿意说真话,而他也一向由着她胡扯。
那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一直追问着一个自己曾经以为很无聊的问题。
因为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很快就沦为一片可怕的寂静。输液室的墙上挂着一只钟,秒针跳动的声音仿佛都能隐约听见。单调枯燥的环境在无形中延长了每分每秒的长度。周子衡的视线在四周慢悠悠地晃了一圈又收回来,最后重新落到除他自己之外的唯一一个生命体上。他想,一定是因为三更半夜,又在这种地方,倘若不找点儿话题他会觉得更加无趣的。
他为自己的反常找到了适合又合理的理由,于是很快便释然了。
舒昀通过眼角的余光扫到周子衡此刻的表情,不由得一阵狐疑。她怀疑他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所以才会这样专注地看着她,而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心情十分舒畅。
可是她实在不想再和他说话,所以轻易不去冒险挑起新的话题。尽管心里奇怪得很,但她还是选择眼不见为净,干脆扭过头去装睡。谁知道因为确实有些困倦,胃部的疼痛得到缓解之后,她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最后还是周子衡拍醒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她听见他说:“回家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有这样好的精神,在医院里耗了许久,回去的途中还能将车开得又快又稳,最后又揽着她进了屋,把医生开的药通通放在床头。
一切准备妥当,她已经钻进被子里,躺得笔直,并且一副准备目送他离开的样子。
周子衡见状抬腕看了看手表,“你打算让我现在走?”与一侧嘴角微微扬起的弧线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冷淡的声音,于是连带着让舒昀觉得他嘴边的笑容也变得莫名恐怖起来。
“不然呢?”她开始有点儿佩服自己,不怕死的精神在今晚简直发扬到了极致。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不禁在被子里瑟缩了一下。或许是出于自保的本能,身体并没有精神那样顽固,她最终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给高大的男人让出更多位置。
周子衡脱了衣服上床来,手臂很自然地伸向她的脖颈下面。她刚想做些举动以示排斥,结果却被牢牢按住,耳边继续响起不冷不热的警告声,“我很困,你最好别乱动打扰我。有话天亮再说!”
她愣了一下,身体便被完全圈住,再想挣扎也不容易了。
枕侧很快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天色仍旧黑暗,舒昀睁大眼睛看着模糊的天花板,许久之后,她清醒地翻了个身,像是蓄谋已久一般,朝着对方结实有力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干吗?”周子衡仿佛被突然惊醒,黑暗中摸索到她的脸,隔了一会儿又低低地哄她,“别闹,乖。”他似乎真的困倦极了,说完便又没了声音。他熟睡的样子带着几分稚气,毫无攻击性,与白天完全不同,就连声音都异乎寻常的柔软。
舒昀不吭声,半晌之后才收回心神,抿了抿残留在嘴唇上的口水,像是连着几天以来终于解气了一般,心满意足地背过身睡过去。
天亮之后,周子衡起床穿衣服,看到镜中自己的肩膀,他指着上面的牙印问:“你昨天晚上发什么疯?”
他的皮肤敏感,那一圈浅色红印尚未完全消退。
“没什么。”舒昀慵懒地蜷在被窝里,笑嘻嘻地,“突然想咬就咬一口喽。”
周子衡扬了扬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只是从镜中看着她,“我明天要出差,估计年后才能回来。”
“什么时候过年?”舒昀像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拿出手机翻看日历,语气微微苦恼,“下周啊……我居然忘了这事了,什么都还没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