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却看到端着药准备进门的郑中尧:“父亲。”她还记得自己感觉到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温暖,是她的父亲救了她,她又一次活了过来。
“子歆醒了,进屋把药喝了吧!刚下过雪,外面冷,你自小就有寒症,现在又有了孩子,还是别出来的好。”郑中尧拉着自己的女儿进了屋。除了药就是大盅大盅的补品,这些时日她甚至不用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古时候的女人都这么养胎,但她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她更喜欢以轻松的心态面对一切,因为高长恭不在,她更要担起一个母亲应该担的责任。
下过雪的杏园也是很冷的,那种冷是彻骨的,就像刚刚在杏园见到高长恭时他身上那种冰凉的气息。一回到杏园她就更容易的想起高长恭,想起那个温柔若水冰凉似雪也决绝的像冰川一样的男子。站在他的立场该用怎样宽容的心态才能原谅自己呢!也许永远都不会,曾经他是那么的信任她,他相信她像自己爱她一样的爱着自己,但是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而且得到了让人痛彻心扉的回答,郑子歆想若是换了自己也会被伤的面目全非了吧!那她还能奢求他的原谅吗?看似不可能了。高长恭,无论你原谅我与否,我永远都会在洛阳等着你,等着你回来说要陪我一起安静的生活。总有一****会微笑着像曾经一样温暖的走近我,然后把我拉进你的怀中,告诉我拟从来不曾怀疑,我是那么深深的爱着你。
雪后的杏园美的澄澈无比,杏树的颜色是寂寞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种颜色可以被命名为寂寞,也从来没有见过一种颜色,让自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灰飞烟灭了,但是如今的杏园给了郑子歆这样的感觉。树枝被透亮的冰层包裹住,她分辨不出那些杏树的颜色到底是青黑色还是青灰色或者是银灰色,但是她知道,无论是什么颜色,她的心里是一片空白。空的让她觉得从未有过难受,就像灵魂出窍的感觉,就像你很想去做一件事情,没有人拦着你,但是你却动弹不了。
“子歆,在想阿洛吗?”郑中尧站在身后为女儿披上了披风,他还称高长恭为阿洛。
“父亲,我都已经知道了。”郑子歆回过头来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月光下她的容颜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那个叫婉晴的她从未谋面的母亲。
“还怪父亲吗?”郑中尧一脸歉意的看着郑子歆。
“子歆要感谢父亲。”郑子歆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至少在郑中尧看来那笑是高深莫测的:“其实,年少时我一直责怪父亲不来杏园陪我,后来知道父亲是为了子歆着想。每当杏花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母亲,虽然我从未见过母亲的样子,但是我总感觉得到母亲一直在陪着我,我总觉得少了父亲的关怀,却原来父亲一直都是最爱子歆的人。”说这些话来郑子歆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面前这个父亲只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而自己的真实年龄也应该有二十五岁了,这样讲起来会让自己觉得别扭,可是想到他是自己的父亲就立刻觉得亲切无比。
“以后父亲也会陪着子歆。”郑中尧把郑子歆抱在了怀里,像所有的父亲一样,用温暖的怀抱为自己的儿女遮风避雨。
“父亲,有解不开的误会吗?”郑子歆抬起头问了问面前这个稳重的男子。他这一生都在承载什么,紧紧是他与婉晴的一段感情吗?如若是,那母亲,你是幸福的,就算你辞世那么多年,还是有这么一个男人深深的惦记着你,为了你而苦苦的守候。
“相信父亲的话,时间会让一切变的明朗,时间会让我们的心充满爱。早些休息吧!”郑中尧颇有深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该多休息一会儿吧!虽然从她回来她一直都没有说起自己与高长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很好奇,但是他并没有问,她不说他就不会问。虽然他与自己的女儿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她会找自己的父亲来诉说伤心,因为除了父亲,她什么也没有了,除了这个永远坚实的依靠,她什么也没有。
下过雪之后的月亮把这个郊外的小园子照的格外明亮,又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雾,虽然明亮却看不真切。就像郑子歆的心思,明明很透彻很敞亮的笑容,但却总觉得那笑太空洞,那笑里的色彩都因为一个人而被抽空了。那温柔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着上了一层轻霜,让她在幸福着的时候都是疼痛的。
遥远的北方,那个她真正的“家”里,那个温柔明媚也好,冷漠如霜也罢的男人已经喝了太多的酒,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久喝了多少。那些酒就像水一样,湮没了他的胃却湮没不了他的意识,郑子歆,你不是喜欢强大的男人吗?那我就打败所有的人,从今天开始,没有人是我的对手,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燕都,我要征服天下以及所有来证明,我高长恭不比任何人差。郑子歆,总有一天你会哭着喊着回到我身边,那个时候我不会再看你一眼。他顿了顿,真的不会再看她一眼吗?他不知道,只是至少现在他恨她。可是这样的恨还是会在她一个淡漠的眼神里土崩瓦解,他中了她的毒,永远无药可解,他也永远不想解,因为这种毒是他赖以生存的必需品。
两边同时落雪的时候总有两个一样清冷的身影漫步在同样的杏园里,不过一个是在邙山脚下的杏园,而另外一个却是远在邺城的兰陵王府。同样柔滑顺泽的青丝,同样淡漠如霜的眉眼,同样冷漠冰凉的气质,同样悲切的眼神。不过那个男子眼睛里除了悲切还有掩饰不住的霸道与肃杀,那个女子却多了几分温婉与慈祥。他们有着一个好听的称谓,是兰陵王和他的妻子。
自兰陵王从草原归来便一直躲在家里不去上朝,求婚未成也便算了,还猫在家里不肯出门。不过还好,这早朝只是由辅政大臣们主持的一个过场和形式而已,那个高湛还在他的晋阳风流快活!哪里顾的了这里。群臣中总有些个看不顺眼的,而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时机。
高孝琬因为与高长恭一起前去突厥,事情没有办成也受到了不少图谋不轨的家伙的挤兑,不过他是身份尊贵的人,他不会去跟那些鼠辈计较。而那些在他眼里的鼠辈却在以后的日子里深深的伤害了他以及他的兄弟,如果他早些就知道的话定是将那些人全部给收拾了。
高孝琬还在想着郑子丹的那档子事情,像他的妻子说的一样,冯家一家人都对郑子丹很好,他们没有孩子,突然得了一个还是文襄帝嫡子送来的自然是当做心头肉一般的疼爱。当家的老爷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冯小怜,当然他取这名字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多年以后成了历史上很著名的祸水美女。这个美女为什么会成为著名的祸水美女呢!里面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真实或者不真实。只是我们依旧记得当年她天真的问,孝琬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好吗!她也无法预料,高孝琬永远也等不到她长大的那天,永远也等不到她嫁给他,永远再也无法以任何理由与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