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郑子歆还未入睡。
“子歆姐姐,睡不着?”可辰来到郑子歆身边轻轻的坐下,就好像她能猜到她的心事一般。
“我不知道我怎么就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了高长恭的妻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可是我依赖那种安静而幸福的感觉。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权势与金钱,不喜欢至高无上,不喜欢被人追捧,可是我希望能与长恭一起在杏园里好好生活,这样简单的愿望真的好难实现。”她开始觉得矛盾,她开始想回到21世纪,这样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所有的不幸就都会消失,高长恭会有他真正的兰陵王妃来陪,而她也可以继续逍遥在自己的单身世界里。
“如果有一天你坚持不住了就告诉可辰,可辰会送你回去的。”李可辰看到了郑子歆手里攥着的杏花簪,那是他师父一直收藏的东西,师父告诉了她那个簪子的来历,师傅说过总有一****需要这些秘密来救一个人的性命。曾经的她并不明白师父其实是有所指,而如今她终于知道自己有能力解救谁。
“洛阳远在千里之外,我们还是考虑眼前吧!”郑子歆领会错了李可辰的意思,而可辰也并不试着解释什么。子歆姐姐,若有一****必须送你回去,就算不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也要将你送回你因该待的地方。齐国是你的苦难,或者说这个时代就是你的苦难,你该有自己快乐无忧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个时代尝尽艰辛与苦楚。
“记住,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要替我好好照顾长恭,我欠他太多了。他对我的好,我用来世也还不完。”说罢走进里屋,李可辰在原地回想着郑子歆曾经与自己说过的高长恭,那个无论是温柔神情还是冷若冰霜的高长恭都让人充满了遐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值得郑子歆这样的想着念着。她很好奇。
第二日燕都再度攻城,李可辰自然跟着行军的大队作为人质以保证郑子歆不会使什么鬼主意。整齐的阵容并不像一直吃败仗的样子,稳定的行进速度让郑子歆的心跳一记一记的加快着,她不希望看到高长恭。那个她日夜思念着的男子。我想站在与你同样的位置感知你的伤痛与苦楚,却无奈的站在了你对立的一方,长恭,我无法解救自己,更何况是你。
“城上何人,叫你们的兰陵王出来应战!”燕都大喊一声,他不是没有看到高孝琬,只是这样更彰显自己的气势而已。要取得胜利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所以他会让自己表现的凶一些。
只听城门楼子上的人回到:“我乃河间王高孝琬,好久不见燕都汗,对付你我来就足够了,何以再派出我四弟!”他还是那么自信,甚至自信的有些狂妄。高孝琬,就算本汗不伤你,你早晚也会被自己善良直率而过于自信的性子所害,你是这时代难得的正义与光明的化身,却注定要为王权而牺牲,阿史那燕都就像看到了高孝琬的未来一样,怜悯的看着他。
天空是暗淡的灰白色,身边的寂静让郑子歆更加觉得心神不宁,两只庞大的队伍对向而立却没有谁先发起进攻,他们都在等那个合适的时机。
“燕都汗是叫本王吗?”高长恭从高孝琬身后闪了出来,本来不想应战的,但是听到汇报说木杆可汗御驾亲征指名要与自己对战他才出来的。
那一刻雪花漫天飞舞,他像一个精灵一样闪现在众人面前,甚至随军的将士都忘记了呼吸,这样一个绝美的男子是不属于战场的,他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因为有这样惊为天人的容貌。这样看起来面上虽然没了从前的威风但那种冰凉的浸透人心的气质仍然震慑着众将士,他的冷冽带来了又一场的雪落,在漫天的雪花里他美丽的有些不真实。李可辰不禁看得痴了,虽然已经听过郑子歆很多次的描述高长恭,可是视觉的冲击还是好过她的表达。高长恭,一个初次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美好,从此她也记住了他的名字,就像阿史那燕都记住高长恭与阿史那萨俐记住宇文邕一样。
他的眼神只在郑子歆身上一闪即过便没有再看向她,他不忍看她,在战场上他是冷冽而理智的兰陵王,他的使命是带领自己的将士们杀退敌军,这里面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郑子歆,就算自己再爱她她不是不知珍惜。他不能想象曾经那么单纯那么善良的郑子歆竟然背叛了自己,他不愿意相信,他宁愿自己还是洛阳城里的阿洛,而她则是陪在自己身边的郑子歆,他们不是威名赫赫的兰陵王以及他的妻子。若是那般,他们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若是那样他们的坚定与只为彼此所有野就不会为王权的战争所动摇。
郑子歆看到了高长恭眼神里的惋惜与还有伤痛,他在惋惜什么,在伤痛什么,是为了自己吗?他是不是还在责怪自己呢!长恭,对不起,为了你子歆必须这样做,若有一****知道实情,希望你可以给我最深的谅解。可是这次她又要伤害他了,本以为自己有能力解救他却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这个温柔而伤感的男子,这个若天神般清冽又如芦苇一样忧郁着的男子。他的生命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的杏花,在曾经的某一年里灿若星华的温暖着他的少年,可是那些美丽如今都已不复存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是自己最爱的女子与自己最大的敌人站在同一阵线上指名道姓要他迎战,大雪好像他心里的忧伤以及愤怒一片一片疯狂的滋长着,滋长到他生命最深、最痛的地方。也一记一记的提醒着他,高长恭,你该醒醒了,高长恭,你该面对现实了。
“兰陵王不是怕了我突厥大军吧!哦!本汗想起来了,上次突厥之行兰陵王想必见识了本汗的实力。你若弃械投降,本汗会考虑留下你的性命。”燕都又在用激将法,他不过是为了逼高长恭打开城门而已,还有那暧昧的看着郑子歆的眼神,他不过为向高长恭传递一个信息,这个女人曾经是你的,但现在是我阿史那燕都的。不知道为什么,郑子歆总能从燕都的眼睛里看到和高长恭一样的心痛。
“燕都,我请你适可而止。”郑子歆推了推阿史那燕都,而这个动作高长恭看来却流露出浓重的暧昧的色彩。为何要在本王的面前表现的如此,郑子歆,你怎么可以这般伤害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的男人。
“你不是说本汗要利用你让高长恭吃败仗吗?那本汗就让你看看城楼上那个男人是怎么吃败仗的,你不是很在乎他吗?正好,本汗就是喜欢看你们痛苦的样子。”燕都本不想言及此,可是想到郑子歆对自己的怀疑与不信任他就忍不住要爆发,一个国家算什么,只要他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一个强大的军队算什么,一个高长恭又算什么,最后还不是都得在他手里覆灭。雪越下越大,就像燕都的抱负一样,来的越发猛烈,这雪好像要试图湮没一段历史,湮没一段难以说出的感情。也湮没他们年轻而勃发的生命,从此将这曲哀歌永远的埋葬,然后在最深的怀念里折磨着这些年轻的人们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