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的意思是只为救人,楼穆海脸色微变,急道:"如此轻易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岂不可惜?!"他驻守西北多年,做梦都想剿了那些乱贼,这次难得有机会,怎么可以这样放过?!
顾云转而看向楼穆海,始终清明的眼中划过一丝寒意,冷声说道:"楼老将军,您与乱军周旋多年,应该知道那片森林的厉害。夙家军阵法了得,将士勇猛,那都是在开阔处与敌军交锋,而这次的环境大大的不同。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对那片密林一无所知,万一乱贼就是想拿韩束做饵,诱惑你们进入森林深处,到时再逐个攻破,无辜枉送将士们的性命,那才是真正的可惜。"
别人这么说便罢了,他深知森林凶险,却仍是急功近利,实在妄为将帅!
楼穆海被堵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虎目圆瞪,厉声骂道:"无知妇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将士就应该听命行事,难道要做贪生怕死之徒!你一个女流之辈……"
楼穆海话还没说完,一道嗤笑声冷冷地响起:"身为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没有条件可讲,但是他们把命交到你手里,你就必须为他们负责!他们是冲锋陷阵的将士,不是用来证明所谓气节的牺牲品!"不特别激昂,却是字字掷地有声。
这一番说辞让楼穆海气得差点脑中风,指着顾云"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背后站在数千将士也开始窃窃私语,骚动声越来越大,终于,夙凌朗声说道:"够了,是否入林追击等余副将拿回地形图再做商议。"
果然是主帅,夙凌话音才落,小小的土坡上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鹰眸再次扫过顾云,只是这一次眼光停在了她的胳膊上,顾云低头才发现手臂上的伤又渗出血来了,印在黑衣上并不明显,但还是被夙凌看进眼里。
夙凌收回视线,对身后的夙任说道:"任,调派军中铁匠改造铁钩,必定在出发前赶出五百个。另外挑选五百精兵,练习滑行之术,对敌时不容有失。"
"是。"
说完,夙凌转身大步离开。顾云轻抚着手上的伤,看着那道来去如风的背影,冷眸微扬,这个男人霸道是霸道了点,不过也不失为一名好将领,头脑清楚,魄力十足,不过……那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夙任回过身,眼光扫过身后一双双带着崇拜与敬佩的眼,他们注视的方向正是那抹纤瘦的清影。夙任隐隐地有些担心起来,在将士们心中,她足智多谋、恩威并重,体恤士兵,不畏强势。如此下去,不需要多久,她就会成为夙家军中继大哥之后又一个灵魂人物,但是按照两人现在的相处状况看,这到底……是福是祸?!
夜,主营中灯火通明,早已经过了戌时,主位上的夙凌仍是那张冷脸,只是眸光渐沉,夙任心知,余石军再不回来,大哥估计就要发怒了。
"报,余副将回来了。"此时,一道响亮的通报声响起,夙任暗暗松了一口气。
"进来。"
帐外走进了一个"泥人",一入帐中立刻单膝跪下:"末将未能在戌时赶回来,前来领罚。"
夙任急道:"余副将,你是不是在林中遭遇了乱贼?"
余石军低下头,闷闷地回道:"没有。"
没有?夙任不解:"那你为何这般模样?"脸上身上尽是泥泞,狼狈的样子不亚于经历了一场恶战。
抬起头,余石军一脸的尴尬和羞愧:"末将进入森林不过一个多时辰,周围竟然完全黑了下来,火把才刚点起来就下起了雨,森林里草木横生,根本辨认不出方向,举目全是乱林,地形复杂又毫无章法,末将一心想要打探地形,谁知……竟在森冷里迷了路。好在出发前得到夫人提点,才得以返营。"
下午夫人和他说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心想只是打探地形而已,一路画过去,相当于手中有了一份地图,总不至于迷路,哪里知道还是栽了!
夙任奇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夫人说如果迷路不要盲目乱走,往有流水声的地方去,顺着水流,就能回到乌鸦谷,末将正是靠这个方法最终走出森林的。"
夙任了然地点点头,水往低处流,顺着水源走,必定是能走出来的。夙任眉头渐渐紧蹙,低声说道:"我记得皓月小国,境内根本没有这种大森林,她怎么就对森林这么了解?"
这也是困扰慕易多时的疑问,看向夙凌,慕易问道:"凌,你有没有查过她的身世?"是怎样的际遇让一名千金小姐有这般本事。
夙凌白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为女人的事情费过心,哪有这种闲工夫去查她的身世!若是她安安分分地待在将军府,他估计连她的存在都忘记了!
慕易了然,笑道:"交给我,七日后给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