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色很差，而且刚才还走神了，你怎么了？”深铭疑惑地拧紧眉头。
“没事，我想休息了。”米鹿支支吾吾地关上了门。她实在不想让深铭发现自己的秘密。
看着紧闭的大门，深铭皱紧了眉头。
不远处，海雪看着这一切，善解人意地说：“深铭，其实你还是很关心她的，对吧？”
“我才不关心她。”深铭矢口否认，脸却忍不住红了。
海雪笑起来：“得了吧！答案都写在你脸上呢。深铭，我觉得我们应该帮米鹿一把。”
“帮什么？”
“帮她买回股权啊。”
深铭看向海雪。
海雪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有主意了。”
“真的吗？你们真的能帮我买回股权？”米鹿吃惊地问。那个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看着非常不友善，怎么会轻易卖掉自己的股权？
海雪重重地点头：“当然啦！我和深铭都会帮你的。你只需要做到一点，淡淡地微笑。”
微笑？
米鹿扭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哎呀，不是这样，要这样笑。”海雪做了一个示范，果然气场十足，笑容中带着睥睨的意味。
米鹿为难地低下头：“我……”
她心事重重，要笑出来真的很困难。
站在旁边的深铭突然开了口：“喂，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也要为美人鱼着想啊！”
一句话提醒了米鹿。如果她做不成园长，那么美人鱼岂不是要落到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的手里？他们那么贪财，说不定会拍卖美人鱼。
碧蓝的池水里，美人鱼靠在池沿上休息。她比刚来的时候自在了许多，已经不需要那个玻璃缸了，很多时候都在宽敞的池子里游泳。
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黑扇子。宽大的鱼尾，在池水里有意无意地摆动着。此情此景，是那样美好。
米鹿远远地望着美人鱼，忽然有些感慨。她叹气：“修女说过，我对生活没有期待。是你们，让我学会了期待。”
说到这里，她握紧拳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深铭叹气，上前扯起她的脸颊：“好了，就这样笑。我给你一个眼神，你就必须微笑。”
“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微笑就可以买到股权。”米鹿被深铭扯得像一个猪头，含含糊糊地问。
“因为——”深铭故意卖关子，和海雪挤挤眼睛，“保密。”
就这样，米鹿被深铭带到一个环境幽雅的咖啡馆里。透过郁郁葱葱的室内植被，她看到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坐在半开放的包厢里，贼眉鼠眼的神情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深铭伸出右手抚上她的后背，低声吩咐：“别害怕，你什么都不用说，微笑就行。”
还有这样轻松的谈判？米鹿心生疑惑，不过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干脆都让深铭谈判好了。
入座之后，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根本没把米鹿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对深铭说：“小毛孩儿，我们已经决定近期召开股东大会，选出新的动物园园长，你还是别说废话了。”
深铭微微一笑：“可以，不过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已经从杰克那里收购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
如果杰克将股权卖给他们，按照比例，米鹿可以获得两票，足以和胖老头儿他们打个平手，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
“什么！”胖老头儿傻眼了，“不可能，杰克不会将股权卖给你们！”
深铭看向米鹿。米鹿回过神来，连忙微笑。
这笑容看在胖老头儿眼里，不亚于重磅炸弹。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拨打了一个号码，却只听到一阵忙音。
“根据公司章程，股东大会上，只要原来的园长所得票数达到一半，就可以连任。”深铭像在捕获猎物，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已经输了。”
这一次，不用深铭用眼神提示，米鹿也开始微笑起来。
独眼龙男人的嘴唇直哆嗦：“可是将动物园交给一个毛丫头，这不公平！”他一指米鹿，“你只有十二岁吧？这个年纪不去上学，干吗要管动物园？”
“我说，”深铭适时打断他的话，“和烟鬼、赌徒比起来，还是毛丫头做园长更靠谱点儿。”
深铭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资料，潇洒地甩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一个烟酒不离身，一个在拉斯维加斯输掉了三百万美金的人，是没资格竞选动物园园长的！”
米鹿心里震惊极了，但是面上还是保持微笑。
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看了看资料，愤怒地质问：“你调查我们？”
“我的取证都在法律认可的范围里，请两位息怒。我想，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深铭靠坐在软椅上，好整以暇地说。
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夹起尾巴逃走了。
深铭这才看向米鹿，露出一抹笑容：“别笑了，再笑你就笑成蒙娜丽莎了！”
“天哪！深铭你太棒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吓得像黄鼠狼一样。”米鹿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
深铭伸出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他们现在债务压身，肯定急着卖掉股权呢！如果我没有料错，他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地将手上的股权卖出去。”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深铭掏出手机，看到号码果然是胖老头儿的。他用迫不及待的语气要求出售手上的股权，并且向米鹿表达了最诚挚的歉意。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深铭用低于市价百分之五的价格收购了胖老头儿的股权。与此同时，独眼龙男人也打来电话，央求米鹿收购他手上的股权。
米鹿考虑了一下，以低于市价百分之十的价格收购了股权。因为深铭随身携带了股权认购书，所以那两人重新返回咖啡馆签下了认购书。
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在看到对方的时候，还破口大骂对方不仗义，竟然瞒着自己和米鹿做交易。不过这些都不归米鹿管了，她只负责微笑就行。
深铭满意地看着手中的股权认购书，起身说：“两位不要吵了，其实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你不会赖账吧？”胖老头儿血压升高。
“你说好的，要购买我的股权，不能反悔！”独眼龙男人生怕深铭使诈。
深铭有条不紊地回答：“两位想多了，其实这个不幸的消息是——杰克其实并没有把股权卖给我。”
“啊？”胖老头儿、独眼龙男人和米鹿一起大喊起来。
深铭露出欠揍的笑容：“是的，如果我不这样说，你们怎么会争先恐后地将股权卖给我呢？根据我的调查，杰克在美国欠下了大笔的贷款，如果不将股权卖给我，他就将面临着破产。很幸运，收购了他的股权之后，动物园就彻底属于米鹿小姐了。”
胖老头儿气得跳脚：“我要去告发你！”
“你尽管告吧，今天的股权收购都是合法的。虽然我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是——”深铭语气温和地说，“你们想要做园长，贪污动物园钱财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独眼龙男人嚷嚷：“你怎么知道我们想要贪污？我们只是想管理动物园！”
“是吗？”深铭反问，“可惜，我不信。”
深铭带着米鹿扬长而去，身后传来了胖老头儿和独眼龙男人的破口大骂。
米鹿还有些担心，问深铭：“为什么杰克的手机会打不通？”
“哦，当然是请黑客做了一点儿手脚。”深铭说，“他们三个人的友情本来就不牢固，所以一旦有任何质疑，都会产生裂缝。不说这个了，快上车吧，海雪还在等我们。”
深铭坐进驾驶室，米鹿也跟着坐进车内，将安全带系上。车窗玻璃缓缓而下，一阵凉风吹进车内，拂动她的长发，也带来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和海雪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再过两个星期，暑假结束，海雪就要回国继续深造了。
西边的天空被夕阳映照得一片通红，暖金色的云彩稀稀落落地铺在天边。米鹿将头稍微侧了侧，望着天边的霞光，忽然就回想起深铭的话。
他说，这三个人的友情本来就不牢固，所以一旦有任何质疑，就会产生裂缝。
那，如果深铭和海雪知道她不是白博士的孙女，和她的友情也会产生裂痕吗？
米鹿回头看深铭，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回到动物园，深铭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海雪。海雪由衷地赞叹：“米大人，太好了，这下子你是这里唯一的主人了。”
米鹿勉强一笑，低下头没有说话。
“开饭了！”海雪穿着蕾丝围裙，蹦蹦跳跳地将几个餐盘端了过来，“米鹿，你看看我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喷香的烤鱼、码放得整齐的培根、红绿相间的炒时蔬，还有一盘餐后小点心寿司。
就连深铭也难得地没有煮咖啡，而是端来一瓶红酒：“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米鹿，恭喜你正式继承遗产，也恭喜你成为动物园唯一的主人。”
米鹿怔了怔，苦涩的味道一点点地涌上心头。
“米大人，你可以用果汁代替，和我们干杯吧。Cheers！”海雪将手中的水晶杯举了起来。
米鹿魂不守舍地举起果汁：“谢谢……”
“你不高兴吗？”深铭终于发觉她的异样，“是不是病了？”
如果只是病了，该有多好！可事实是，她是一个冒牌的孙女，拥有了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米鹿难过地摇了摇头，艰难地说：“深铭，我可以把动物园和遗产都托付给你吗？”
“什么？”深铭和海雪大惊失色。
米鹿吃力地站起来，向两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对我的帮助，现在我决定，要把白博士的遗产都交给深铭。深铭，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让动物园的盛况维持下去。”
深铭锁紧眉头，问：“你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没什么的，总之我决定了！”米鹿说出这句话之后，快步走出树屋。下楼梯的时候，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一滴滴地落下。
身后传来深铭的呼喊声。米鹿没有回头，径直跑回了小别墅，将自己关在卧室里。
“咚咚咚……”
深铭敲响了房门：“米鹿，有话好好说，为什么你要突然将动物园给我？”
“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米鹿赌气地回答。
深铭顿了顿，才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分钱。我只是一名律师，不会做道义之外的事情。你开开门，我们一起去看美人鱼。”
“美人鱼怎么了？”
“她很不好，我想明天不要抽取一百名幸运游客了，美人鱼需要静养。”深铭的语气无比沉郁。
米鹿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穿好鞋子打开房门：“好吧，在离开之前，我要先去看看美人鱼。”
“你终于肯开门了。”深铭抬起手上端着的装满食物的托盘，“先吃块点心吧。”
匆匆吃完晚饭，米鹿和深铭一起来到了美人鱼馆。
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着灯光。在场馆正中央的水池里，美人鱼正狂躁地游来游去。见到有人进来，她想要从水中爬到岸边，可是沉重的鱼尾将她又拖回到水中。
池子外围有一圈玻璃罩，防止游客们往池子里丢弃东西，也阻挡了美人鱼最后的退路。于是，她绝望地浮在水中央，望着米鹿流下了泪水。
这和美人鱼以往的表现完全不同。刚来的时候，她温顺又沉默，除了不再唱歌，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这座动物园里真的有什么秘密，可以让任何动物都心智失常？”米鹿有点儿难以置信，趴在玻璃罩上仔细盯着美人鱼。
深铭叹气说：“未必是吧。我想让你看一段录像。”
米鹿跟着他走进一旁的监控室。打开门，许多台监控电脑在黑暗中闪着蓝色的幽光。
深铭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会儿，调出一段录像：“你看。”
米鹿仔细地看了那录像一会儿，发现是游客们参观美人鱼的情景。大部分游客都很遵守规则，没有向美人鱼做鬼脸，也没有人举动异常。
“没什么啊。”米鹿奇怪地挠挠头。
“你再看看美人鱼。”
米鹿好奇地再次观察着画面中的美人鱼。这一次，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美人鱼原本很悠闲地在池子里玩水，但是在扫向人群的时候，会惊恐地钻进池子里。
“她看到了什么？”米鹿失声问。
“也许是……她的主人。”深铭猜测。
“美人鱼的主人出现了？就在这一百名幸运游客里？”
“也许。”深铭又打开了其他几段视频，“这分别是另外两天的视频，我已经将美人鱼发生异常的片段截取下来了。你看，每当这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出现，美人鱼都会很惊恐。”
米鹿仔细地盯着那个黑衣人，只能分辨出他身材瘦高、很年轻、鬈发。因为风衣的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他半张面孔，所以并不能看清他的五官长相。
“你认识他吗？”深铭问。
米鹿茫然地摇头：“不认识。看不清楚脸，也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能认出来吧。”
米鹿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深铭，看来我真的帮不上你的忙。我想，我还是先离开一段时间好了。”
“到底是为什么？”深铭有些生气，“你明明很爱美人鱼，现在她有危险，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不要问了。”米鹿有些失落。
深铭举起手中的纸：“是因为这个吗？”他慢慢地展开纸张，拧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你不是白博士的孙女？”
“呀！化验单什么时候到你手里了？”米鹿这才反应过来，一摸口袋，化验单果然不翼而飞。
“在你刚才仔细看视频的时候。”深铭无奈地说道。
米鹿咬牙切齿地大喊：“你卑鄙！”
米鹿再也忍受不了，推开门跑了出去。出了美人鱼馆，外面已是星辰满天，微凉的夜风荡过来，吹起了她的长发。
“米鹿，你听我解释！”深铭从后面追了过来。
米鹿慌不择路地向前跑，想拐近路从桥上穿过，却一脚踏空，掉进了湖里。“哗啦”一声，冰凉的湖水将她整个人包裹，一股窒息的感觉重重地压在她的胸口。
好难受……
救命……
米鹿在水中挣扎着，可是身体并没有向上浮去，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了脚踝，将她向水底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