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接近尾声，寒气很重。秋风肆虐，卷着地上的枯叶到处乱飞，街上没有行人，只有姚远开着车孤零零地向前驶去。
车到了公安局楼下，肖程跟小峰已在楼下等着。姚远把车停下，摇下窗口喊道：“小峰，没回家吗？”在姚远看来，小峰这个懒小子应该早已回家睡大觉了。
小峰拉开后门快速坐进车里，口里不住地说着还是车里暖和。肖程坐在副驾驶座上，见小峰没有回答姚远的话，便替他回答说：“姚扒皮好不容易请吃个饭，怎么能忘了小峰呢？”
小峰没想到肖程这么调侃姚远，在后座哈哈笑个不停，平时都没人开姚远的玩笑的。
“哎呀，肖程，当着小峰的面能不能给我留个面子。”姚远见小峰来了，当然不会以为他真是来混饭吃的，对小峰来说什么样的饭没吃过，他来还是为了案子。
肖程觉得姚远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平时他都是不苟言笑的。见姚远也没想象的那样急切，他倒有点等不及了，“姚队呀，电话里你不是很猴急吗？怎么这时候却这么有耐性了？”
姚远白了他一眼，“你要不讲我急也没用呀，逼急了你倒跟我急了，是不是，小峰？”姚远把话头递给小峰，希望在小峰的帮衬下肖程能赶紧把事情给说了。
小峰见姚远把话头转到自己身上，也想知道肖程检测出什么了，要不然大晚上肖程也不会给自己打电话叫自己过来，应该是要说案子的事情。“是呀，姚队从来没逼过谁，就连我平时也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受罪的。”小峰已经习惯了接话的方式，首先就是把不满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说出来。姚远咳嗽了一声，小峰满脸堆笑地继续，“我都这样了，肖大法医总不会连我都不如吧？”
肖程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压根就是挤对自己，只好把自己检测出来的结果告诉他们。其实他本来是想在吃饭的时候说的，但又担心会影响吃饭的气氛。“刘刚的死因检查出来了，是食用氰化钾致死的，死亡时间在下午2点左右。”肖程严肃地告诉姚远。
“氰化钾？”姚远跟小峰异口同声地问道。
肖程看两人的表情，早已猜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氰化钾是剧毒，可在数秒内致人昏倒，并迅速死亡。中氰化钾毒的人的表现为：面色胭红，伴有痉挛，经解剖可发现被害人血色鲜红等。”他给两人分析道。
“那刘刚是怎么吃进氰化钾的呢？”小峰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肖程看了看姚远，意思是让小峰问姚远。小峰把目光转向姚远，被姚远瞪了一眼后赶紧又收回目光。
姚远没有接话，给肖程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在死者胃里检测到碳酸饮料，经各项检验证明，死者死前喝过可乐。”肖程把检验出来的结果告诉姚远。
那么凶手会是谁呢？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这时候，车开到了吃饭的地方，姚远肚子也饿了，跟两人说吃饭的时候再谈。
进了餐馆，里面没几个人，三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随便点了几个菜就继续分析案情。姚远沉思了一下说出了他的看法，认为有三种可能性：第一，这个凶手可能跟刘刚认识，如果不认识的话，刘刚不会随便喝陌生人的东西。第二，可乐是刘刚自己在街上买的，恰好买到了投有氰化钾的未开启的可乐。第三，刘刚买的可乐已经被人开启过并投入氰化钾。
姚远的分析，让小峰和肖程暗暗佩服。小峰有许多问题要问，不过还是忍住了，看样子姚远还有话要说。
姚远见两人都赞同自己说的，继续说道：“第一种可能性很大。第二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很小。第三种可能性也大，如果刘刚细心的话，在开瓶的时候应该会发现瓶盖有异样。现在你们判断一下三种可能性的大小。”姚远把话题抛给小峰跟肖程。
小峰首先说道：“认识的人杀刘刚，这个人应该跟他有深仇大恨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会有防备心理的。”小峰这样判断的话，姚远的第一个判断可能性就会非常小。他接着说：“恰好买到投有氰化钾的可乐，这个不太可能。刘刚买到被人开启过的可乐并投入氰化钾，如果是我一定能发现，现在的瓶子封装得可好了，盖子开过的话很明显就能认出来。”
小峰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八九不离十，不承想姚远摇了摇头，他不甘心地质问姚远：“姚队，有什么不对吗？我这分析特别在理呀。”
姚远摆了摆手叫小峰不要再问，让肖程说。肖程笑了笑，“检验我在行，破案我不在行，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站在我自己的角度说吧。第一个可能性有，熟人下毒方便。第二个可能性也有，食品安全问题。第三个可能性还是有，刘刚粗心。”
“切。”姚远跟小峰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个鄙视肖程的手势。肖程苦笑，早知道他们会笑话他的。
姚远看了看小峰跟肖程，两人都把目光对准自己，想让他对自己的分析评价一番。
在姚远看来，小峰跟肖程的分析都没有错，只是小峰分析得比较浅，那是因为他经验不足，而肖程，他纯粹是以一个法医的身份来分析问题。姚远开口了：“综合咱们三位的分析，希望事情能有所突破吧。咱们现在用排除法，小峰去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发生可乐质量安全事故的事件，如果是从厂里流出来的氰化钾可乐，会有不少人员伤亡的。”
姚远还没说完，小峰就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还用去调查吗？打电话问就行了，经常接触的。”小峰有些骄傲地显摆，他人缘好，跟很多部门的人都认识。他打了几个电话，得出的结论是近期食品安全问题查处严格，食品生产商都很注重产品质量，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可乐了。
姚远赞许地看着小峰，年轻人脑子转得就是快，有的时候还能提高办事效率。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原装可乐有氰化钾的可能性了。
“如此，还剩下两个可能性，不论哪个可能性，关键点都是到底是谁要杀害刘刚，杀人动机是什么？”姚远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经过姚远多方了解，刘刚除了对老婆差点，做人一向谨小慎微，胆子也不是很大，跟人结下要命的仇基本上不太可能。结合整个案情，再加上刘刚在这件案子里的关键作用，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被凶手毒害的。刘刚看到了旅馆二楼发生的事情，害他的人应该就是杀害旅馆婆婆的凶手。姚远一一分析案情，将精力完全投进整个案子里，把小峰跟肖程都带了进去，三个人都聚精会神地讨论着。
姚远皱着眉头，“可以肯定，刘刚是因旅馆命案被杀，毒害徐成跟李立的凶手是同一人，而苏建跟苏樱冉也死了，这里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会不会他们都是被同一个凶手杀的？”小峰大胆地假设。
“不太可能吧，凶手杀刘刚说得过去，因为他是旅馆凶案的目击者。那凶手为何要杀旅馆婆婆呢？”肖程今天也成为一名“探员”了，他觉得分析案情令人挺激动的。
姚远没对肖程说过自己调查的结果，看了看小峰，反正他那么爱说话，就让他代劳说呗。小峰见到姚远的眼神，就知道该自己出场了，随即说道：“杀旅馆婆婆嘛，是因为婆婆跟十八年前的案子有关，上次你检验的那张钞票，就是十八年前遗留在旅馆里的。”
肖程“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可十八年前的案子都没查清楚，这件案子能查清楚吗？他觉得很难。“那苏建跟苏樱冉，难不成也是被同一个凶手杀的？”
查案历来都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过程，现在三人就在不断地大胆假设，然后得出有用的东西。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如果是一个凶手，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何联系。”小峰挠挠头，不解地说。
“或许徐成知道了凶手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刘刚一样被杀了。只是刘刚之死凶手用的是氰化钾，凶手很警觉，总不能每次都用斑蝥素，这样容易被查出来。”姚远判断说。
肖程想了想，觉得姚远说得在理，这样分析的话，凶手极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还有苏建跟苏樱冉，凶手为何要杀害他们呢？
带着疑问，肖程将一肚子不解告诉姚远，希望姚远能解答。
姚远死死地盯着肖程，“这还要问我吗？得问你呀。”
肖程被问得莫名其妙，他要是知道还会明知故问吗？他一脸不满地看着姚远。
姚远有些生气，看肖程的样子，苏建夫妇的死因还没检查出来。他还以为肖程都搞清楚了，如果苏建夫妇如何致死能检查出来，说不定现在线索都捋顺了。
肖程见姚远这般看着自己，聪明的他立马反应过来，苦笑着望着姚远。“姚队，我也是人呀，检查得需要时间，而且不止你这一个案子需要我检测。”肖程吃了姚远的饭，不好意思地说。
姚远一肚子火，但却拿肖程无可奈何，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好吧，今天就放过你，明天一定要给我答案。”姚远下了最后通牒。
“喂，你总得让我休息休息吧。”肖程见姚远在查案上总是那么霸道地命令自己，苦着脸求道。
姚远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小峰看得直笑。很少看到姚队这般，竟然觉得他有些可爱，不过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可没敢说出来，要不姚远就会针对他一人而“不可爱”了，他可不想找罪受。
“姚队，如果最后证实凶手是同一个人呢？”小峰继续问道。
“那咱们就挖地三尺找这个凶手。”姚远直截了当地回答他。
“那如果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呢？”
“那咱们就全力以赴找这些凶手。”姚远很干脆地回答小峰。
案情看样子又到了死胡同，即使苏建跟苏樱冉的死因检查出来，那又到哪里找凶手呢？小峰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姚远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要心存正义地坚持查找线索，案情就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姚远斩钉截铁地对小峰说。
小峰点了点头，这大道理姚远说了N遍了，可往哪里才是出路呢？
“年轻人，不要灰心，跟着姚队，哪还有破不了的案！”肖程既是鼓励小峰，又是在调侃姚远，意思是叫姚远可别丢人。
姚远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峰倒是把肖程的话当圣旨一样，觉得姚远就是破案路上的灯塔。
姚远见小峰的情绪又高涨了，灵机一动问他，“小峰，跟着我，你辛苦了。”姚远说这话可是有很深的含义的，听在小峰耳朵里却以为姚远是关心他，他差点泪如泉涌，“姚队，只要能破案，能还人民正义，啥都别说了，辛苦也是值得的。”小峰说完倒了两杯茶，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
姚远坐下，很满意地看着小峰，“明天你去跟踪方彼岸，回头把她的行踪都告诉我。”姚远把真正的意图讲了出来。
“啊？”原来姚远是给他下套呀，但他又不好推辞，只好问道，“姚队，你看我是个有女朋友的人，跟踪一个小姑娘，别人会说闲话的。”
姚远见这臭小子竟然跟自己来这套，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幸亏你提醒了我，别给我找那些歪理由，我告诉你啊，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少打人家小姑娘的歪主意。”
“哎呀，我屈死了，肖大哥，你看姚队欺负我！”小峰像个被捉弄的小媳妇一样，没想到姚远不开玩笑而已，一开全是陷阱呀。肖程认识姚远早，自然知道这家伙平时之所以严肃，是因为办案而愁眉不展，其实他也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说得也是，可不能假公济私了。”没想到肖程不但不帮小峰，反而还拿他开涮。
“行，你们真行！”小峰苦恼地看着姚远跟肖程，“但也得让我知道为何要跟踪她吧？莫非你看我长得帅，非要我使‘美人计’不成？”
姚远这时候正在喝茶，听小峰这么一说，一口茶喷了出来，要不是他反应快低下头，就喷到肖程脸上了。
肖程见此，装作恼怒地看着小峰，“臭小子，行啊，都会借刀杀人了。”
“没有，真的没有……”小峰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
姚远脸色突然一变，借刀杀人？他一连念了几遍。
肖程知道姚远应该想到了什么，示意小峰不要闹了。
姚远一拍桌子，“对，很有可能是借刀杀人。”
“什么借刀杀人呀？”小峰纳闷地问道。
“刘刚的死太蹊跷，如果凶手真要杀刘刚，绝对会选一个稳妥的办法，而不会引起刘刚的怀疑。照此说来，凶手可能利用了刘刚认识的熟人，将刘刚毒害。这就是借刀杀人之计。”姚远把自己从肖程话里得出的灵感说了出来。小峰一拍脑袋，非常激动地看着姚远，好像凶手即将浮出水面似的。肖程对姚远所说的也表示赞同。
姚远突然想到，如果是借刀杀人的话，往往又是跟嫁祸于人联系在一块。他眼睛一亮，觉得案情有了些许眉目。他的表情被肖程尽收眼底，肖程拍了拍他的肩膀，“姚大侦探，赶快给我们梳理案情呀，还发什么愣。”
姚远声音洪亮地说了四个字：“嫁祸于人。”
小峰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肖程，肖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姚远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