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美人倚在宁王身侧,仿佛菟丝绕树,轻声道:“王爷既然不怪林姐姐,林姐姐也不必自责,我虽宠爱它,可它终不过是一个兽类而已,又怎么能和姐姐相比?”她轻声长叹,转头向宁王,款款深情,“只可惜,因是王爷的赏赐,妾身是真的喜爱它的。”
宁王拍了拍她的面颊,笑道:“不用伤心,本王想赏给你的,还多得很呢。”
孙美人便倚了上去,换来宁王一声暧昧低笑,我看见跪在地上的林美人手指压着地板,指关节已然发白。
宁王拥着孙美人走出了屋子,两人浅笑盈盈,自是看都没看这满屋的人一眼。我扶起林美人,道:“林姐姐,不如我送你回屋。”
她奇异地望了我一眼,一言未发,一挥衣袖,便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媚蕊将死了的波斯猫叫人处理了,又叫人抹干净了屋内的台凳,剩了我们两人在屋里,这才道:“主子先前既不叫我动手,后来为何又要我动手?”
我端起面前的清茶,道:“那波斯猫,依你来看,是否活泼无比?”
媚蕊点了点头,似恍然醒悟,“主子,你是说,这猫早就让人动了手脚?”
我点了点头,“原本,我是不想要它一条性命的,可是,它剩下的,不过是几日生命而已。如若今天不趁此机会,那么,最后让它死于非命的那个人,便会是我了。而且,它的猫爪虽然被剪过了,可猫爪上的暗金之色却依旧能要了人的性命。”
“好个一箭双雕之计,孙美人她也敢!”媚蕊眼中有了疑惑,可能想问为何我能看出猫爪染毒,可沉吟半晌,她却只道,“主子果然没选错人。”
我笑了笑道:“你家主子派出来的人,个个都有一身技艺,她有何不敢的?如若不是我见机行事,几天之后,恐怕我们就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小七送行的时候,有微风拂落了头顶树叶,落在了我的头顶,他伸出两根手指将树叶夹了,忧郁道:“平日你运筹帷幄,深谋远虑,但到底身边有人,应对的,也是如你我一般的人。可你一入王府,便是独自一人,面对的,却是一帮红颜脂粉,只怕会违背你的本性,让人看出破绽……”
记得那时我一笑答道:“既无退路,便只有向前,她们也不过人而已。”
无论男女,一团和气底下的算计何尝不是一样?
他知道我话里的意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等我。”
我尚记得他用两根手指夹了那片黄叶,脸上一片忧郁,身上的蓝色长衫,把平日里爽朗明快的少年衬出几分酸腐。
我轻声应道:“一定。”
我不知道在王府还要经历多少危机,但我知道,我终究不会是一个人,他最终会来到我的身边。
最起码,我算准了第一步,宁王会对自己身边略有武技之人防范甚严,果然。
一个香蕊,让他略有疑惑便下了狠手,我不相信,他会看不出那猫身上暗藏的古怪。
他已然不是原来的宁王,以前,他尚怀一丝仁慈,杀伐决断,总要有据可查,可如今看来,他却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看来世事难料,能让他改变,何尝就不能让我改变?
“几日前我的失策,已让宁王内心有了疑惑,如若再出此事,他定会趁机要了我的性命,我与林美人不同,他对她,总是宽容一些的。”
我早已明白,在这深深庭院之中,虽然只是一只猫也会要了人的性命,我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媚蕊拿着茶盘的手便停了一停,良久才道:“主子怎么会……”
我苦笑道:“我素不能喝酒,虽然只是一口,也会失了方寸。”
我知道她对前几日的事尚有疑惑,想来她也向她的主人汇报了此事,我自不能告诉她真相,只能小心地敷衍。像媚蕊这样的人,我知道得很清楚,父亲告诉过我,有些人就像野兽一样,在没有找到能驯服她的皮鞭和铁笼之前,只能供而敬之。
就像小七,一开始的时候,对着我,不也恨入骨髓,让我那些天连睡觉都手持一把利刃,生怕半夜里起身,便看见他蹲在我的床头,眼冒绿光,龇牙而噬。
“如此一来,主子,您在此间的处境便更为危险了,可怎么办才好?”
我笑道:“殿下不光派了我一人入府吧?”
媚蕊手一顿,停了摆放茶杯的手,“可那只是烟雾而已。”
我没有戳穿她,所谓的烟雾,不过相互的而已。我未完成任务,若死于非命,我便成了他人的烟雾;我既完成任务,那么因我而死的人,便成了我的烟雾,想来孙美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我道:“既是烟雾,就要让她发挥应有的作用,出了这件事,以宁王心细如发的性格,自是要查探一番的,这便要看,他对孙美人会宠爱成怎样了。”我停了停道,“抑或,他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处置她,说到底,我们三人可都是太子殿下送给他的,如若处理不好……”我笑望着她,“你放心,你的透骨针细如毛发,从脑中打入,他自不会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