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我见冯国栋虽面有不平之色,却也无话可说。宁王见此,便问他:“是吗?”
我猜的不错,冯国栋虽在宫内多年,早被名利熏染,但到底保留了一份医者之心,终答道:“臣惭愧,连这一点都想不出,美人说的极是。”
江妃听了也道:“就按她说的开两服药试试,说不定能见起色呢,吃了这么些日子的人参,吃得我一闻那味道就想呕了。”
宁王便笑盈盈地望向我,问道:“你还会些什么?”
他亲切的笑脸,却又让我心中一惊,便知道要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让他起疑才行,便道:“妾身倒只会些草药而已,让王爷见笑了。”
他倒不再问,只道:“哦,本王倒忘了,你身子骨近段时间也不好,虽说你自己会用药,但可曾听过医者不能自医,不如叫冯御医给你看看?”
我知道最终逃不过这关的,无论我怎么做,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目标,既定了下来,便不会忘,便笑道:“妾身自己也开了一个药方,不如先叫冯御医看看,看药方之中有何不妥?”
宁王点了点头,冯御医便走上前来接过我从袖中拿出的那张纸,略看一下,便面带吃惊望向我,复又垂了头,仔细地打量那张药方。我瞧见他不动声色地把那二指宽的素绢藏入了袖中,才略松了一口气。
看完药方,他便给我号脉,沉吟半晌才道:“王爷,花美人的病,没什么大碍,不过偶感风寒而已,她自己开的药方,也是极合适的,看来经过调理,她已无事了。”
宁王松了一口气,望向我,“本王这下放心了。”
他如漆染一般的眼眸望向我,脸上带着浅笑,仿若春风化雨,我垂头道:“多谢王爷关心。”
江妃在一旁笑道:“王儿,很少见你带美人过来,这一位,便是听你提起过的花美人了?当真是多才多艺。”
她知道我?宁王在她面前提起过?看来,他对我的疑心可不是一般的大,竟要向他的母后请教了?经过冯国栋的作证,不知能去他几分疑心?
宁王走上前去,为江妃递过茶几上放着的甜粥,笑道:“因此儿臣才带了她来,想来母妃会喜欢的。”
江妃抿嘴一笑,“你什么时候在意母妃的喜好了?”
听他们一问一答,我紧张地思索着,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从外表看,江妃虽面带微笑,但眉间总有愁意,看来她这病,恐是从心而起,是否宁王希望有人可以让她开怀?
果然听宁王道:“母妃,您寿诞之日快要到了,儿臣给您准备了好些乐子,以博母妃一笑,到时候,您一定会乐而开怀的。”
江妃便笑了,“王儿,有你在母妃身边,母妃自是高兴。”
她虽面带微笑,可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到她的笑容之中有一缕残灯晓霜般的凄凉,看来,即便是宁王在她身边,也不能让她真正开怀。
告别江妃娘娘,我便回到了住处,林美人又来串门打探,见我回来甚早,便劝道:“妹妹,好不容易和王爷亲近了,要把握机会才行,王爷姬妾如此之多,以后我们姐妹可得相互关照才是。”
我笑道:“那是自然,妹妹没有姐姐容颜出色,每次和王爷相处,内心总是惴惴不安,怎比得了姐姐?”
她便叹道:“但姐姐又哪及妹妹智谋百出呢?上一次,想是妹妹屋里有人出事了吧?”
我知道自上次之事后,虽然抓住了她的把柄,让她不敢胡乱攀咬,可同时,我也将自己的把柄留在了她的手里。我笑吟吟地道:“姐姐既然明白,我们更要同仇敌忾才行。这府里头,多一个同盟,总是好过多一个敌人,是吗?”
她听了,便浅浅地笑了。
她走后,媚蕊问我:“主子,当真放着她不理?”
我笑道:“先不要管她,此女心计出众,我们还用得着。”
凡心计出众者,顾虑便多,没有计算清楚之前,想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媚蕊还待再说,我笑道:“等一下,恐有客人要来,你去备些茶水。”
媚蕊莫名道:“我们在这府内没什么熟人吧?”
我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台桌,笑道:“怎会没有,等一下你便知道了。”
夜色渐暗,树影婆娑,院子里那棵极大的榕树仿若一头巨兽守护着这院子,听到更鼓敲了两声,便有侍女来报,“美人,冯御医求见。”
我一笑起身,对媚蕊道:“你瞧,他不是来了吗?”
我摆手叫侍女请他进来,刚坐定,便听见冯国栋在屏风外边拱手行礼,“老臣奉王爷之命前来为美人诊病。”
我叫媚蕊打发侍女们避开,这才道:“有劳冯御医了,有请。”
冯国栋从屏风外走了进来,行了大礼,左右望了望,见室内剩下媚蕊,有些迟疑,我便道:“不妨事的,冯御医,她自小跟着我,什么都知道的。”
他便望定了我,“你当真是花老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