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很期待,他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只是我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事情居然会发展成那种模样。
小七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了,只道:“只是日后,她如果知道真相,却是不会罢休的。近几日,宁家便有异动,不少三山五岳的人马在暗地里探听当日的情形。”
“日后?”我轻轻一笑,“我惹的人够多了,多这么一个,倒是不怕。至于那批打探消息的人,你忘了,我们前边有两个盾牌,只要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当日一切,就没有人查得出来。”
小七抬头望了我一眼,眼眸深如黑色幽潭,“宁王殿下,有时候的确不减当年的。”
“说起宁启瑶嘛,你引得好。”我笑道。
“她虽然聪明,到底年少。”
宁太后早年潜出宫,开过一段时间的绣坊,后来宁太后被先皇迎入宫中,却也没有将绣坊关闭,只是托给族人。经过多年的经营,如今的宁家已是绣品巨贾,也经营其他买卖。宁太后为避嫌疑,不主张族人从仕,因而宁家人的官职并不高。但宁家经营绣品,宁太后不必开口,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巴结,因而每年都是皇家的供货商。再加上其他的买卖,林林总总,差不多有十几项,一举成为本朝以商起家的世家。宁启瑶少时聪慧,更是得太后青睐,宁家在她十岁之后便让她跟随家主出入打理宁家家产,这一次却是身毒商团截了宁家一单北方极大的生意,手段也不甚光明,让她气愤难平,才派人捣乱的。她这种办法,虽然不入流,却也是极有效的,让商团客户人人自危,更兼双管齐下,明地里在外边捣乱,暗地里身毒商团卖给客户的物品当真出了好些纰漏。更有些知趣的客商了解到京里有通天人物在专门对付他们,原是要来订货的,走了一半路程,便打道回府了……身毒所卖物品虽然奇特,但也不是没有的,费些周折总比惹了不该惹的人好,因而身毒商团今年生意远不如三年之前。
我道:“她原来只派生面孔去商团捣乱,自己并不出面。没想到那一****却自己亲自前去,而且那一天,会给她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小七一笑道:“她的脾气不太好。”
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引她不顾身份前来的因素太多了,如此天之骄女,总认为自己比他人高出一等,旁人应守的礼义廉耻对她而言,总有例外的时候,只要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她自己会找了无数的借口来到商团。
但这种人,又怎么受得了些微的挫折?所以,当日虽说她藏于轿中,无人知道轿中之人是谁,但只要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不用我出手,她自会想尽了办法去查明真相。
“可她最终却会将矛头对准了您的,属下不明白,您可以隐在幕后的,却为何要露出这个破绽?”
我道:“半年之后,村头的木槿花想必开了吧?”
那个时候,我的坟头是否能插上几束木槿花?
没有人把水搅浑,又怎么能顺利脱身回到那里。
无论我的身份暴不暴露,多日之后,我都会渐渐浮在人前,那个时候,我所树的敌手,也许最终能帮到我。
他神色一动,已经明白我之所求,脸上露出了伤感,“不,您一定能……”
我摇手道:“小七,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当下的事更为重要,你说,那一日,安逸王为什么会来……”
“属下也未曾想到,他是个例外,刚好那天他就来了,不过,他应当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却想起了夏侯商身上的伤。他一受伤,倒是对我们的计划极为有利,一想到此,我不由有些怔怔的,这是巧合吗?
这其中有太多我不能掌握的因素了。
小七见我沉默了,以为我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又记起要赶快制一副手镯出来,便道:“属下得准备材料了,唉,要是老三在就好了。”
老三有一手极佳的制作首饰银器的功夫。
他一提起老三,便让我忽然惊醒,“小七,你说说,虎山之后的那面峭壁,跳下去的时候,当真没有人能活得下来吗?”
小七一惊,抬头看着我道:“你是说老三?不,不可能,当年他和侯德宁一起冲出去给夏侯商送信,被人追杀到虎山之后,更是受了重伤。我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被侯德宁一剑刺中前胸,被踢下了悬崖,那么高的山崖……”
侯德宁原是北斗七星之中的老四,可没有人想到,他是从京中来的,潜在我身边多年,就为了最后一击。那一击,却是将剑刺入了老三的胸膛。
“对,他活不了……”
当那杀手脸上的面具被夏侯商的鞭子卷下来的时候,我看得清楚,那个满面伤痕的人,的确是他,我道:“但我今天看见他了!”
“刺杀夏侯商的人?”
我点了点头道:“他定是逃出来了,今日刺杀永乐帝的人,恐怕和他有些联系,也有可能他知道一些什么,只可惜,我不能和他相认,他……也认不出我。”
小七叹了一口气,只道:“属下再去查查。”
袅袅熏香从镂空雕花的香炉中冒出来,屏风上的枫叶花纹被屋中烛光一照,仿佛漂在河道上的水纹,流动如银,时聚时散,就仿佛那七人,终是一一地散了,如今却又聚了回来?
小七原本要走的,在厅里踱了几步之后,站定,对我道:“几日之后,您可得小心一点儿。”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他面有忧虑,不知为何,我却有了淡淡的不安,总感觉所有的一切虽然进行得极为顺利,但太过顺利了反而让人觉得仿佛天上掉了馅饼下来,在此等时候,老三又出现了,这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