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落
早晨起来的时候,十三心里依然是惴惴不安的。
不知道待会儿遇见了夫人,该如何面对。
她打好了洗漱的热水,准备去叫公子起床。经过屋子前面的外廊时,习惯性地将目光朝院子里转去,看一眼开在墙角的那朵******。
但是——
“公子!”她失声喊出来。
源墨不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还不送热水进来,在外面喊什么?”
十三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将手中的热水放在地上,噔噔地跑了出去,跑得近了,更加确定方才不是自己眼花了——
那嫩绿的枝桠上,没有了白色的花朵,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绿色花萼。
“公子,******不见了!”
“什么?”源墨推门出来,惊愕不已。
在他的印象中,仿佛自从他懂事开始,那朵******便一直开在墙角,一年到尾从不见凋落。能在明国生长的******已是少见,能在冰天雪地盛开的******更是前所未闻,而多年不败的******——
不能不让人啧啧称奇了吧?
可是,枝头上的******,确确实实不见了。
而且,雪地里也没有花朵残留的尸体,像是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了。
源墨皱眉。
十三疑惑道:“公子,你不是说这株******从来没有凋谢过吗?为什么……”她心底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联想起昨日的事情,越发觉得有些古怪。
源墨似乎也意识到了。
然而,他也不知道如何来解释******的消失不见,怔怔了半晌才道:“不过是一朵花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了也就没了。”
然而在他转身的时候,十三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惆怅。
说起来,这株******是陪伴了公子许多年的吧?每日起来的时候,公子都会去看一眼花儿的长势,拭去花瓣上的积雪,连她也跟着养成了每天早晨起来都要看上一眼的习惯。
纵是她这个才关心******不到一个月的人,见******不见了,心里也无端端地难过,何况是公子呢!
然而公子不说,她也不好再问。
热水已经凉了,她只好回去再打了送过来。
进屋的时候,源墨已经换了一件梨花白的深衣,边缘有金色的棉帛镶嵌,显得十分淡雅却又不失高贵。
桌子上放着被公子风踏碎的那支簪子。
十三想公子是不是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烦闷,小心翼翼地去观察源墨的脸色,只觉得与平常无异,反倒是嘴角多出了一丝笑意。
“公子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十三默默地想。
“公子,您要出门吗?”
源墨“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去哪里?”
“本公子的事情,需要你多嘴过问吗?”源墨敛了嘴角的笑意,冷冷地,“本公子今日要独自到竹先生那里去一趟,你不必跟随。”
“为什么?”
源墨不耐起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真是,从未遇见过像她这般喜欢问东问西的侍女,难道她不知道在这王城中,一无所知的人才能活得长久吗?
公子好像生气了。
十三暗自吐了吐舌头,闭嘴不再多问。
等伺候了源墨梳洗完毕出了门,十三径自在屋子里打扫起来。
“啊……被墨儿遗弃了呢……”
忽然有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十三吓了一跳,回身去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奇怪——
是错觉吗?可是总觉得那个声音好熟悉呢!
她摇了摇头,继续干手里的活。
公子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不过是一张雕花方榻、一排靠墙的柜子和一张长案,案上摆了一个梨花白的瓷瓶,原本应该是插些鲜花进去的,可惜眼下这连年的雪季,花已不多见。
屋子中央是一张圆桌,照例是一套茶具。
十三一样一样地慢慢打扫了,扫到长案的时候,却发现瓷瓶后面多了一个锦盒。
“昨天倒没看见有这个东西。”十三有些疑惑。
锦盒藏在瓷瓶的后面,似乎是刻意藏的,然而十三没有想太多,拿起来径自便打开了。
“咦?”竟是一支桃木棍子,削得细细的,一头又略大一些。棍身棱角凸起,盒子里还有些木屑,想来是公子还未完工的木雕。
“原来公子也玩这个!”十三轻笑着,拿起小木棍仔细端详,想看出公子要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不可以偷看主人的东西哦!”方才那个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十三吓得差些拿不稳手里的东西。她急忙转身仔细去看,这才发现公子的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只黑猫在上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着,懒洋洋的样子。
“小心墨儿生气!”那只猫又说。
“哎呀!猫儿居然会说话呢!”十三惊得合不拢嘴,更让她惊讶的不是黑猫开口说话,而是这声音和漫不经心的语调——
简直像极了竹先生。
“你……你到底是谁!”十三紧张起来。
“收起来吧。”黑猫又用那懒洋洋的语调说,“要是让墨儿知道你动了这个,要生气的呢!”
十三急忙把手里的木棍收进锦盒当中,又在瓷瓶后面藏好,回过头来大着胆子走近黑猫。黑猫眯着眼睛伏在软绵绵的锦被上,似乎对十三的靠近丝毫不在意。
怎么看,都觉得这黑猫的神态像极了竹先生。
她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黑猫的皮毛——或许这只黑猫是竹先生的御神术制造的幻觉——那黑猫蓦地睁开眼睛,瞪得滚圆,“哎,哎,怎么可以乱摸男子呢!”
“呀,真的是竹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