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点点头。
“先生,方才我在外面看到一只幼鼠跟我交谈,那声音却是你的哩!”她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竹凤浅轻轻一笑,在面前盛放着水果的盘子里摘下一颗葡萄,朝院子里扔去。葡萄落在地上,方才那只粉色的幼鼠从廊子底下蹿了出来,搬起葡萄又吱溜一下不见了。
“这个,和那天的黑猫是一样的吧?”
“一样的。”
“是式神吗?”十三问道。
这时候她脑子里有了奇奇怪怪的感觉,好像答案就在自己嘴边呼之欲出了,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就像她对很多事物的感觉一样,看在眼里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自己也曾经熟知这些东西,然而却只是有这个感觉,在脑子里盘旋不去如一团迷雾,始终不能看到迷雾后面的东西。
“不是。”竹凤浅一口否定了。
于是十三决定不再追问幼鼠的事情。
她微微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竹凤浅此刻的表情。
不知道竹先生,是不是很伤心呢?
一定是很伤心的吧,那个,可是他的父亲呢。
竹凤浅发觉十三的意图,侧过脸来浅浅地笑,“你看什么呢?”
十三被抓了个正着,一时有些窘迫,支支吾吾道:“我在看院子里的景致呢!”
竹凤浅含笑转过脸去,狐媚的狭长双眼里光芒黯淡。
两人一起看着院子里的落雪缤纷。
静默了片刻,竹凤浅忽然轻声道:“我,不伤心。”
“嗯?”
“我只是觉得遗憾。”
“遗憾?”
“遗憾,那个女人依然活着,成为了青国的太后,她依然活着呢。”荣华富贵,万人之上。而他的母亲,却尸骨无存。
“您父亲去世了,您不伤心吗?”
“不伤心。”他端起面前摆的酒盏,轻轻啜了一口。“至死他都在告诉我,他很爱母亲呢。”所以,临死前只能为他做一件事情,便是将王子炆同他一样降为臣籍。
父亲或许以为,只要那个女人的孩子不继承王位,那么他心里的仇恨就会平息吧。
“竹先生。”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是怕你会不高兴。”
竹凤浅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三,“问吧。”
“那我真的问了?”
“问。”
“您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十三小心翼翼地措辞,“我听说,是因为青后嫉妒您的母亲,所以用计害死了她。”
似乎早就猜到十三会问这个问题,竹凤浅的眼底没有惊讶。
他沉默了片刻。
唇边忽然勾起一个轻薄的笑容,如狡黠的狐狸,猛然凑到十三面前,“你看我像什么呢?”此刻,他白皙美丽的容颜距离十三不过一寸,十三甚至能感觉到他轻轻呼出的热气。
“像……”她紧张得有些结巴。
“像什么呢?”
“像狐狸!”
“唔……”竹凤浅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身子往后仰去,重新躺回原来的姿势,用一只手撑着头横躺在那里,“狐狸嘛……”
“怎么样?”
“他们说,她是一只狐妖呢。”那总是淡淡含笑的面容上,忽然有了一丝柔软的悲伤,或许是因为回忆起母亲的关系吧。
“啊?”狐妖?
“所以,他们便把她押到荒郊野外,放了四五只恶狼去咬。”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荒凉的雪地里,无助地被一群恶狼撕咬成碎片,殷红的血在雪地上蔓延开,然后冻结,那血光倒映着雪光,刺得他双眼险些失明。
他拼命地哭喊,冲上去要救母亲,却被父王紧紧地拥入怀里。他哭得双眼模糊,脑子却越发清醒。他听见父王在他的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