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无常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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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错过

一、吉时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礼乐绕梁,翩翩行至神域界崖。领头的新郎官匡街骑着白马,一身红袍,额上一块红***印,一脸不羁,淡笑着。白马“吁”的长啸一声,腰间长出一对翅膀,驮着匡街在空中缓缓飞舞着去对面的魔域。随后骑黄马的一排傧相也飞了过去,抬八台大骄的魔者也腾地跃出,一旁随新娘的神婢也两脚泛着白光,在空中如履平地。就连吹唢呐的魔民也能边吹边摇曳着身姿走去,可见这一行人上上下下法力均不一般。新娘紫纤拨开红帘,露出一张雪白的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神气十足,打量着四周,单纯而不失机灵地轻笑着。

围观的神民众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哟,这界崖千百年来都是处罚罪犯的阴秽之地,没想到还能有迎亲的队伍行经。”

“是啊,这场婚礼可是千载难逢,是神族的小公主嫁予魔族的小王爷啊。”

“哎,怕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胆敢越族成亲。”

“只是,那小王爷只是魔皇的侄儿,咱小公主却是神皇的女儿,这不是下嫁吗?”

“可不是,我听说那新郎的法力在同辈中可不怎么样,甚至还比不上新娘呢!”

“……”

一阵嘈杂声中,一位老婆婆立于熙攘中,心中默念:

愿你们幸福。

二、两年后

儿子已经一岁了,紫纤却还是一副少女模样,整天贪恋着练功。奶娘抱着小深弥塞给她,她总一脸无奈。小孩子整天不是睡就是吃,还经常拉屎拉尿,伺候起来真是麻烦。

女婢不愿嫁入魔族,陪嫁一年便回去了。

到达魔域,她发现由于这里的魔民施法都是用浊生机,导致清生机过剩,异常浓郁,对她这么一个神族来说真是个宝地。她开心地予匡街讲,他只是微微颔首。与紫纤不同,匡街对于练功并没有什么兴趣,整天总是懒懒地瘫着院里的躺椅上晒太阳,不过他也没有阻止紫纤练功,任由她发展自己的兴趣。于是当奶娘抱着儿子来他这儿哭丧着脸,说紫纤嫌儿子长得丑时,他也细细地端详了儿子那堆着一团肉,挤得两眼狭长的脸,说:

“确实挺丑的。”

紫纤本来就比他厉害,两年来练功还真是进步卓绝,常戏言由她来保护一家就好了,匡街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这天紫纤又匆匆赶来报告练功近况:

“啊,我感觉我体内的清生机快满了,下午过后就可以登化了。你说,这人登化成仙,仙登化成神,那这神登化该成什么?这可真是空前绝后的大事,却就正正被我碰上了。你说,我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

匡街说着,却隐隐有不详之感,但很快被紫纤囧囧有神的双目抹去了。

“嗯……好极了,那你下午可要陪在我身边。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下午,紫纤引最后一丝清生机入体,感到全身爆满,泛出亮眼的白光。她微笑着看向匡街:

“呵呵,成功了。”

但她的笑容很快瘪掉,嘴角扭曲。她无望地盯着匡街,痛苦地嚷叫着。身上一阵剧痛,身上爆满清生机正随着白光散去,身体也渐渐消失。她伸出的双手渐渐消失,匡街抱上了一团虚无,惊慌无助的泪淌在他的双颊上。

许久,紫纤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无,再看看自己,她几乎要惊呆了。自己竟变成了六根模样各异的银色光棒,漂浮在虚空中。

“你醒了。”

一个声音传来,原来旁边还有一个六段魂。

“这是哪儿?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宙野,七域之上。你由神登化成了六段魂。”

“六段魂?”

“是的,六段魂。生灵就是上届六段魂造就的。”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想知道,我该如何回去?”

六段魂中的一段光棒轻轻摇了摇,紫纤立即领会到他是在摇头,甚至,还隐隐可以在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姿。

“你恐怕再也回不去了。你的肉体已经消失,现在,你是六段魂。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找个失去灵魂的肉体侵入——未赋魂的胎儿或刚死的民者,但你已脱胎于六道轮回。你是不会死的,只有时尽魂脱落重组。但那,恐怕要许久。你可以去伴你的亲人一生,但余下的日子,你就要自己面对了。”

紫纤恍恍惚惚地听着。

“明天,我就会消失了。”

“为什么?”

“因为宙野中不能有两个六段魂。”

那六段魂说完就走了。

紫纤向下飞去,魔域中,她看到匡街将她的衣冠埋于院中,树以“爱妻紫纤之墓”的石碑。奶娘抱着小深弥站在一旁,神族的亲友没有来,婆家的长辈也就没有来。匡街一身白服,在风中摇摇欲坠。紫纤想哭,却发现自己没有眼泪。她想去碰他们,却只是穿透了,像是在两个不同的时空里。

三、十年后

紫纤能与匡街在一起,已经是冲破了许多牢笼与挫折,但他们一直很乐观的顾自生活着。没想到,终究是成了悲剧,匡街绝不甘心!

他出生时被占卜师认定为法劫者,说是功法越强,越会给自己带来灾祸。父王问此劫祸及甚,答曰仅自身也。所以父王便任由着他,他自然不愿修炼,从小游手好闲,倒也活得自在。

而这十年里,他开始把自己关在房屋里修炼,日日夜夜,鲜有停息。他坚信紫纤就在某个地方里等他,而到达那里的途径,惟有登化。

这期间他很少接触女人,倒是小深弥与一个中年女婢很亲近,央他让其住入院中。匡街问为什么喜欢这个女婢,小深弥说感觉她像是自己的母亲。匡街微笑:

“你母亲可比她年轻。”

你母亲倒真不像你母亲。

那女婢也时有送饭来屋中,劝他:

“大人还是多多歇息吧。”

匡街打量着她,低顺的眉,沉稳的声线,普通的身材,微微颔首。

有时他也会打量她与儿子戏耍的身影,虽然是低顺的模样,但双眼还是不时闪过异彩。那样的异彩总让匡街有些恍惚。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女人,竟感到心安。反正,就算我走了,深儿有人真心照顾着,我也心安。

匡街提前为自己准备了衣冠冢,与紫纤合葬在一起。这一次,深弥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奶娘已经去世了,换做了那个女婢站在一旁。

匡街看着儿子坚忍的模样,感到十分欣慰。却见那女婢怒视着他:

“大人,您不可以这样,您该想想您的孩儿。”

匡街不理睬,顾自走了。

匡街也成了六段魂,他浮在宙野中,四处搜寻紫纤,无果,但他坚持着继续。他不知道,远处的魔域里,女婢随后莫名地死了,深弥哭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