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程子晰拽上车，已是几分钟前的事了。此时车子开过绿灯，不知要朝那里去。车室里的两人，都猜不透彼此的沉默里在想些什么，就若谁一旦开口，压抑在内心的情绪，便会似火山暴发般渲泻出来。
戚敏本感觉内心挺忐忑的，可这样独处在一起，心情反倒莫名其妙平稳下来了。两旁霓虹时尔弯延，样式精巧的路灯设计被薄雾包裹着，似梦幻般朦胧。
“听姜媛说，秦云的腿受伤了。”戚敏出声，划破车室里的静谧。
程子晰握方向盘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气。他希望戚敏大声骂他，大声指责他当年的天真，也不要听着她此时似云淡风清的语气，就真的像老同学见面，心平气息聊天似的。“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提起她，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是啊，此时坐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当年和他谈恋爱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可程子晰为什么还要让她见到他和秦云在路灯下拥吻的激情四射？“一会儿我就下车了。”
一语双关的话，程子晰理解其中的含意，她什么都不说，就是种让他痛不欲生的折磨。他也怪戚敏，也恨戚敏，怪她为什么不等他出现，恨她为什么不听解释负气离开。“如果我现在解释，你还听吗？”
如果在四年前，他在自己彻夜等候的时间里前去解释，在自己等候在银杏树下的时间里前去解释，她肯定会听的。她给了他那么多时间找骗自己的理由，给了他那么多机会找骗自己的借口，可他却没有出现。
四年了，现在那个理由是不是很纯熟了，纯熟到见面就能口若悬河，毫不心虚？
“晚了。”
程子晰倏然将车停下，车轮尖锐的摩擦声十分刺耳，就像是漆黑的天空突然被撕了道口子。程子晰喘着气，起伏的胸口显然是因戚敏的话将他的情绪给激化。
回忆里没有程子晰动怒的模样，戚敏也不想将此刻的所见添入记忆。记得上车后程子晰将车门锁住了，戚敏说：“把车门打开，我要下车。”
等了一会儿，程子晰没有动作，且依旧沉默。戚敏只好自己动手，倾身靠近程子晰，伸手去按方向盘下方的解琐，程子晰按住戚敏伸出的手，戚敏皱眉抬头，赫然之间，彼此的距离靠得如此之近。凝视的眼神，温热的呼吸，都让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程子晰吻了上去，是戚敏的温度和味道，与记忆中不差分毫。发间透溢的清香，她的吻依旧柔柔的，软软的，就像刚出炉的高级蛋糕——。
想要继续下去，潜意识里的贪念将戚敏吓得不清。她开始了挣扎，眼神变得无助，推着程子晰，敲打着程子晰，可他却将彼此的距离拉得越近。
车窗外，夜已深，偶尔路过一两个行人，除了能见到车道里停着一辆奥迪外，根本见不到车室里正上演着一幕久别重逢的痴与怨。
戚敏的痛苦演变成泪水滑落，可程子晰依旧没打算放开，戚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四年，那股怅然若失的滋味太过苦涩，不想放开，再也不想放开。
那天得到戚敏出国的消息，程子晰追去机场，疯了一样在机场里到处找着，就算看到大屏幕上的提示已消失，就算飞机就在眼中缓缓飞向天去，他仍期望着戚敏没有放弃他，而是在机场的那个角落里等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程子晰的手机响起，结束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戚敏拽着程子晰的衬衣，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程子晰见到屏幕上出现秦云两字，立时皱起了眉，而他也知道，怀中的戚敏也定然看到了。响了好一会儿，程子晰按下了接听键……
“喂。”程子晰的语气很平常，只是带着一点儿冷漠。
“老公，你在哪儿？我刚打你家电话，阿姨说你不在。”
戚敏清晰的听见了，秦云的声音，依旧那么动听与柔弱，此时的质问，携着委屈与哭腔。
“我马上就到家了，你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几秒钟后才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程子晰感受到胸口有些凉凉的，按住戚敏欲拉开距离的身子，却没阻止到她解开车门的锁。他说：“很晚了，早点儿睡吧。”
“嗯，你也早点儿睡，晚安。”
程子晰挂了电话，松了禁锢的力道，秦云的那声老公，让他一时间找不到再拥戚敏入怀的资格，就算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想放开。
查觉到腰间的变化，戚敏坐直的身子。此时的戚敏抹干眼泪，唇角尽是自嘲的笑，推开车门下车，招停一辆出租，上车离去。
程子晰狠狠的拍着方向盘，感受着胸膛戚敏留下的余温，还有她湿湿的眼泪。在他的记忆里，没见戚敏哭过，就算受了家里多大的气，也不会流一滴眼泪。曾几何时，他心痛她的坚强，希望自己成为她的依靠，让她在抑忍哭意时能有个肩头靠着。可戚敏从没给过他这样的机会，多少年了，她终于在自己怀里哭了，可是这样的如愿，是那么的讽刺与可笑。
他们约好毕业就结婚，然后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毕业前发生那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