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之后出现的,是一脸清竣的麦亦嵘,冷冷目光带着惊愕,直接落向她刚刚抬起的绯红的,却同样惊愕的脸上。
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心突突地跳,极不自在地转开眼睛,不敢去接那两双凝视的冰冷目光,苏若锦的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了麦子的衣裳,这个时候要说她不紧张不害怕,鬼都不信的。
他仍稳稳躺在她怀里,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手道沉静传来,她看向他,他的眼里是平和的冷静,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了。
慢慢从她怀里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抬头,笑着向站立着的两个人发出招呼,“大哥,小峰,你们来了,我和若锦正说话呢!”
极随意,象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和她此刻亲呢一起的浓情画面,会带给他们最为强烈的精神刺激。
突然上前的脚步,随后脸上“啪”一声清脆,听起来极响。
耳边传来韦进峰的惊呼,“大哥——”
狠狠一巴掌落到了脸上,蓦然歪倒下去,额头碰到鱼池的边角,异常锐利的痛!
头脑一阵轰轰地响,象夏日晴空突然响起了惊雷,迷惑的眼底跳出一线亮光,朦胧间,瞟见水池里轻轻飘出一线细细的晕红,一点点地扩大,“若若”游过来,灵活尾巴轻轻一甩,晕红消散,阳光下一团轻浅的粉,象自然间最美妙的画作,现场描述的创意……
鲜血重新从麦亦维的鼻子里流出来,一滴滴落到鱼池的边缘,火辣辣的疼痛,则从左脸颊上清楚地散开。
慢慢抬头,渐渐红肿起来的脸上,浮出清晰的指痕,却仍笑看着大哥,而他眼底的寒光却象要冰冻他,“哥,如果还不够,可以再接着来……”
“老二,你闭嘴!大哥,你别这样,你消消气……”韦进峰一面喝斥着他,一面转头徒劳地拉着老大劝着,毫无力度的声音,透着力不从心,此情此景,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老大!
从没见过老大如此动怒,他一向对老二疼爱有加,别说动手,连一句过分的话他都不会对他说,这是谁都知道的。
可是现在,这张几乎可以称得上狰狞的脸孔,还有那极尽肃杀的憎恨目光,他是真的动怒了呀!
“麦子……疼吗?”
轻轻的问话,是一旁清醒过来的苏若锦,伏身来到他跟前,轻轻捧起他的脸,那上面布满的红痕让她吃惊,拿起落在地上的毛巾,她轻轻替他擦拭着口鼻间流下的鲜血。
“我没事!”他艰难说了一句,接过毛巾自行用力压着鼻子,一面扶着鱼池边想站起身,而她却没有扶他,只是先他而起,并上前一步挡到他的前面。
“你凭什么打他?”无所顾忌的质问,带着怒火射向麦亦嵘。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麦亦嵘同样冒着火光的眼睛俯视着她,身高相差得悬殊,然而气势上,她一脸昂扬并不输于他。
“他的命是我救的,除了我,谁都没资格动他!”
麦亦嵘猛然一怔,然而也只是一秒而已,依然强势的声音回着她,“关于从前,已经结束了,他是我弟弟,我怎么教导他,跟你没关系!”
“我说有!你再敢动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她竟发出对他的威吓。
望着不自量力却口出狂言的女人,麦亦嵘的嘴角不得不扯出一丝轻蔑地冷笑,如果说他这辈子遇上的女人里,有谁能让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那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这么的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适时进退!
“我倒想试试!”
话音落,他抬手将她向旁一推,一脚正要向前,脖颈上忽然一凉,再微微一痛,耳边听到韦进峰和老二同时发出的惊呼。
“苏若锦,你干什么?”
“若,把刀放下!”
铁涛好心留给他用来防犯她的水果刀,现在直接指在了麦亦嵘的脖子上,冰冷刀刃上闪动着夺目的亮光,象是最无情的嘲讽,麦亦维顿时呆住,那一份紧张比之先前,更加厉害。
胸口激烈地起伏,眼睛看向同样惊呆的亲弟弟,“这就是你一定要带回家的女人?”
“若锦,听话,把刀放下,这不关你的事!”
再次见识到她的“无畏”,竟是在自己的亲哥哥身上,从朋友杀到家人,不过半天时间,眼睛盯着这个似乎不懂得害怕的小女人,麦亦维直觉心里苦得象吞了黄连,就算他挨几下打又能怎样,她干什么做事这么莽撞,没有脑子吗?这下真的要不可收拾了……
“这当然关我的事!”她一手握刀相胁,一面注视着他们的举动,身形慢慢斜到阳台一角,从这个方位上,谁都不可能冲过来夺刀,除非他们之中真的有人不在乎麦亦嵘的生死了。
冷静目光憎恨地看着他们,深深吸口气,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麦亦嵘,韦进峰,你们两个给我听着,苏若锦不是你们想象中硬要赖在这里不走的人,所以别用那种肮脏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一直不放心,一直在找我,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没有丝毫想要进入麦家,想要和你们打成一片的想法,从来就没有过!”
无人回应,只有清风从面前掠过众人,掠过花叶间,掠过鱼池里轻轻游动的丝毫不知人间苦难的“麦子”和“若若”,细小波纹,轻轻,亮亮,时有,时无。
转头,目光看着麦亦维,忽略掉他眼中那极度震惊的无望,很累了,不想再折腾了,也无所谓了,陈年的罪名揭开来,也不过还是一样的罪责,并不会有丝毫的加重,她何必死撑着不说,就让一切现出来吧,如果必须要经历疼痛,才能够得到安宁和忘却,那长痛不如短痛,就让一切全部都现出来吧!
悲苦的心,不再存有畏惧和侥幸,怀着一种破釜沉舟和抛弃一切的决心,所谓无欲则刚,既然已经无所求了,还怕什么呢?
“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吗?如果你很想,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
“当”一声响,刀子被扔掉地上,她越过静立的麦亦嵘,走过去拉着麦亦维就向屋里走去。
“如果你们也感兴趣,可以跟着一起来!”
“谁啊?”一肚子不快正闷在家里生闷气的铁涛,极不耐烦地拉开自家大门,一眼见到门外肃然而立的几个人,不觉一怔,再一眼看到苏若锦,又吃一惊,“你们?你们怎么在一起啊?”
麦亦嵘不动声色的目光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才意会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讪笑着转过脸,目光瞄看向老二,那被毛巾遮掩下肿起的左脸……
心一凉,满目的同情,最恐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是人赃并获吗?
只是这么严肃又隆重地来到自己家里,要做什么?怪他知情不报?……
思绪上下间,那可恨的小女人竟直接推开他就进了门了,象没看到他,又象根本就不在意他,其他人也一同跟着她进了院子,铁涛更加莫明其妙了,只得只得悬着一颗心也跟着进来。
一走进院子里,就有想哭的念头,所有存于脑海里的熟悉,全都实实在在的重现在眼前,象梦境变成了现实,都还保持了原来的老样子,沿墙搭建的葡萄架更加葱郁了,架下依旧摆放的石桌石凳,历经风雨,色泽愈加青绿光滑,石桌上摆放着散乱的一盘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