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屋子?自己家里怎会有她的屋子?
铁涛也带着茫然看着他们离去,目光不期然地向上,看向楼上,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那间一直关闭着,父亲从不轻易打开的二楼最里的一间,是……那间吗?
悚然一惊,他用一种极度恐慌的目光看向麦亦维,那目光里的震惊直接让同样处于困惑中的麦亦维吓了一跳。
“老二,我知道她是谁了!”铁涛发出恍然的叫声,“她,她是苏普声的女儿!”
一语惊心,所有人同时露出更加震愕的表情,苏若锦,苏普声……
麦亦维瞬时脸色如土,心在那一刻沉重得象再也不能呼吸了!
苏普声,那是这幢宅院的前主人,身居外交要职却犯下叛国罪名,最后携妻仓惶出逃却一同遭遇空难,他怎么会是她的父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如果不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她的房间?而且她恰好也姓……苏!
苏家原先就住在这里,铁叔当年是苏普声最要好的朋友,后来因为苏普声的罪名而受到牵连,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制约,但从那之后便一直赋闲在家,无有作为。
后来,他特意选择住在了这里,因为苏家出事后这里便空无人住了,没有人愿意来这里住,一来觉得些处不详;二来就是很多人有顾虑,觉得前一任是个罪人,怕影响不好。
而他却在那时举家搬来,一住好些年,还立下了好多怪规距,非要让一切保持原样,是否就是要为了要给故友的孩子,一直保留下只属于她的房间,以及记忆中的一切,所以才会这样无所顾忌地守在这里?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不能面对的残酷现实?
“有时候,不知道,真的是一种幸运啊……”
怪不得她一直在提醒他不要知道,她说那其实是一种幸运,但他那时很不相信,可是现在,他信了,如果时间可以回转,他真的宁愿,回到不知道的那一段!
“老二,好好想想吧!”
丢下这一句,麦亦嵘转身离去,韦进峰呆了一下,也默然跟上去。
铁涛拉着他坐到葡萄架下,未下完的棋子仍摆在棋盘上,风吹着葡萄叶,阳光闪亮在叶隙间,一切未变,一切却又面目全非。
他的未来,她的未来,他和她的曾经想过无数次的共同的未来,还有吗?
手机在响,失魂落魄地掏出来,是从赵阿姨那里打来的,是正正外婆,她说孩子在哭,要找妈妈,不肯吃饭也不肯听话,她后来问若锦在吗?
“在,她和铁叔在楼上说话……”
说完,就挂掉了,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虚无,浑身也无力得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碰触了,一直以为会有希望的,现在才知道,他原来一直站在绝望的边缘,这可怕的现实,让他再也伸不出还手的力道,是否真的,没有了幸福?
“别想了,老二,收手吧,还来得及……”铁涛的劝告,同样无力,原来她也是有背景的人,只是,那样黑暗的底色……
麦亦维抬头看着他,忽然想笑,“呵……还来得及……”
笑声听起来象哭,但他明明没有哭。
“不行!我必须要问清楚!”说话间,他又起身大步向屋里走去,铁涛思忖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上了楼,沿走廊右转走到头,打开的门里传来说话声。
慢慢走在门边站下,看到铁叔站在桌边,而她坐在对窗的书桌旁,桌上有书,有笔,有台灯,打开的窗户外,阳光静静地照进来。
屋里的主题是浅浅的粉色调,成套的家居用品,依旧洁净明亮,很明显的属于少女的房间,床上还摆放着虽然时日久远,看上去却依然带有梦幻气息的布艺娃娃和玩具熊。
然而很不相称的,是那高悬在一方白墙之上,很是瞩目的一帧大幅黑白照片,黑纱遮框,透出极不协调的哀伤。
那里面是一对中年男女,相依微笑,各俱神采,只是那男人的目光中,更多地流露出一种从容却儒雅的锐气。
时光封锁了一切,却将生命遗留的痕迹定格在了墙上,老铁苍凉的声音,正在对她诉说着过往的风云变幻。
“……你父母的后事,是我一手操办的,其实也没什么了,只不过是一些生前物品,一个衣冠冢而已……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其实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强,我也算放心了!”
“再说吧,这事不急……”她的声音听不出悲伤,却也不见欢喜,只是一种淡,象并不关心这些。
从书桌边站起来,慢慢走到遗像下方,却没有抬头去看,她静静的眸光望着门边站着的麦亦维,无声一笑,“你要不要过来见见我父母?”
望着她,那微微的笑容里,带着微微的嘲弄和无奈,象对他,又象是对自己。
迈步走进去,那种感觉,如同独闯进一片已然没落的过往,没有生机,着眼都是萧瑟,阴暗和悲苦。
抬头专注地看向照片里的人,这就是给予她生命的人,也是将她生生丢弃的人,这么多年里的一次毅然回转,也不过就是再一次的疼痛回望,回望在那平和的岁月里突然到来的种种慌乱和悲惨……
“铁叔,他们是……”
“若锦的父亲苏普声,母亲罗纪慧!”
铁叔深沉又苍劲的声音,毫无保留地说出了他并不想听到的那两个名字,阴暗的事实被真正的确定。
寂静之下,默然而立,硬生生地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人世的寒凉,从那黑白的影像里,慢慢投射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心里……
手机响了,他失魂落魄地掏出来,是从赵阿姨那里打来的,是正正外婆,她说孩子在哭,要找妈妈,不肯吃饭也不肯听话,她后来问,若锦在吗?
“在,她和铁叔在说话……”
说完,他将手机递给她,说话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虚无,浑身也无力得几乎需要有人来扶持了,可是没有任何的依靠,他只得那样独立地站着。
一直以为会有希望的,现在才知道,他原来一直站在无望的边缘,独自怀揣着美好的梦想,而现在,可怕的现实探出了头,从四面八方将他束缚,让他再也伸不出还手的力道。
是否真的,没有了幸福?
“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著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
邓丽君忧忧的歌声,轻轻回荡在幽暗而华丽的包厢内。
麦亦嵘韦进峰,还有雷海,三人相对而坐,茶几上林立的各式酒品和食物,散出浓郁的香,灯光幽幽暗暗,将他们的脸孔勾勒得立体,也更多了几分阴暗。
雷海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惊叫,“她是苏普声的女儿?”
“嗯!”麦亦嵘点点头,轻嗯了一声,韦进峰只是静静望着他,没有表情。
这个意外着实惊人,不怪他这样,他们白天何偿不是同样惊骇,苏若锦,这个不寻常的女人,原来还有着这么不寻常的来历,怪不得她身上总有种让人能感觉到却又无法说出的神秘,她不羁的性格,还有默然不语时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