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个问题,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他慢慢回看一眼来时的路,空茫之中黑影绰绰,眉头更紧地皱起,“我想这里面可能有电话,咱们得快点找人来救我们!”
原来这样,早说嘛,她一路用力扶他压根就没想起这个,伸手摸一下脖子,空空,铁叔给的钥匙链呢?心里惊了一下,想到被他推出车前,两人在撕扯中眼前似乎闪过了一条光影,也许掉落车里了吧……
“你这边坐着吧,我到跟前看看!”
他只是扶墙单腿站着,她走到铁门前,低头看了看锁,只是一把很平常的电子锁,应当不会很复杂,但还是需要工具,可惜她的包没了,还好她今天头上别了个发夹。
时间不长,“搭”一声轻响,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行了,走吧!”她回身扶他,黑暗中他惊异的问她,“你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那门就是开着的!”白他一眼,她说得没有半点迟疑。
很大的庭院,顺着黑黑的小径向里走,看到半圆的露天游泳池,看到玲珑的花台,走廊上摆放着看不太清楚的欧式浮雕,不过几级台阶,很费力地走上去,他扶墙直喘气,她不费力上前打开门,轻轻一推,屋里比外面更黑!
墙上找到开关,明亮照出来,竟不是想象中的破败,而是一屋子精致。
“不要开灯!”一进门,他就低声发出阻止,只是晚了一步,目光警觉地四下看着。
偌大的客厅,丝绒的落地窗帘,光线更加明亮而温暖,象是安全了许多。
听他说话,她这才看到他脸上的擦伤,血渍和沙尘沾染,很可怕的紫灰色,西服也撕破了,裤腿上沾着大片黄土,很狼狈!
随手脱下外衣扔一边,他费力地坐到沙发上,她开始四下寻找,这房进,那房出,失望越来越重,没有电话,哪里都没有,再走出来,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想不到。
关了客厅的灯,扶他去到主卧,拉上窗帘,然后去浴室里清洗了脸上手上和膝上伤处,再用小盆端了水出来,丢给他一条毛巾,“自己洗洗吧!”
转身她又出去了,象是进了厨房,叮当一阵响,时间不长,洗净脸手的麦亦嵘在疼痛里闻到煮面的香味,这才想到两人到现在都还没吃呢,这一番惊心动魄,什么都忘了!
将伤脚慢慢平放到床上,脚踝处肿起了老高,不敢碰,缓缓平躺下去,脑子里一团迷惘,他的车子,好好的怎么就会刹车失灵了?很明显的,那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就是大中华商场外停留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会是谁干的?那么专业的手法,还有短暂时间里的快速……
现在怎么办?父亲还在“锦绣园”等着吗?
那晚老爷子火冒三丈,直接关起门来狠抽了老二一顿,那么粗的皮带,落在背上就是一条条紫红凸起的印痕,重叠交错,触目惊心。
只得连夜又叫了罗昕过来,替他上药消炎,赵阿姨泪流满面拉走了仍在盛怒中的父亲,母亲坐在床边又是叹气又是掉泪,可是老二那时却是一脸平静,象感觉不到疼痛,直立着身子跪在地上,静默得那般可怕。
第二天,父亲上午出门了,回来挟着公事包独自进到书房,紧闭的房门直到吃中饭时才打开,吃完饭他又进了书房,一连两天,家里气氛紧张,格外的压抑,老二背伤不能起床,在楼上静养,谁和他说话都没有回声,他趴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的天,静默得更加让人不安。
昨天下午,父亲交待他,晚间请她去“锦绣园”,他要单独和她谈话。
只是一个临时安排的会面,除了父子俩,并没有别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不,不是意外,就是要置他于之死地的肯定……
那么短的时间,那么嘈杂的地方,她碰到的那个“热情“女人,她之后的慌乱无措,这之后他的车子出了事……难道,是针对她?
这一想法的猛然跳出,更多出一点吃惊,但是,又好象合理,她一向不就是带着满身神秘的吗?现在惹出杀身之祸,应当也不是什么离奇!
面汤的香味随着她的走近,直接勾起心底饥荒,床边茶几上,小心放下的小汤锅,居然还连带着长长的插头,她直接坐到地上,那身漂亮衣着早已化作一团皱褶的灰蒙,脸上擦伤,手上也有,膝上更多,就着面汤慢慢喝了一小口,轻吁口气,她看看他,声音疲惫,“等着!我吃好了给你!”
她剩下的才给他?“不行,再分一碗出来!”
“没有碗,连筷子也就这一双!”她又吃口面,并在不意地对他说着。
欠身坐起来,肩上一阵疼痛,吸口气忍住,更加感觉饥饿难忍,她边吃边看看他,很有感受,“要不先吃一口?”
大大塞了一口面到嘴里,筷子冲他递过来,他伸手将茶几拖近一些,也顾不得许多,接起筷子便大口吃起来,她望着他,一面看看手指上刚被烫到的伤,没用过电热锅,一点烟气没有,偏偏烫得厉害。
“烫着了?”他看到,含着面条问。
“嗯,行了,该我了!你怎么吃起来没完了,可就这点东西呢,能吃的全在这里了!”他狼吞虎咽的速度,令她大感吃惊。
两口塞个鸡蛋到嘴里,筷子递还她,翻过身子仰躺到床上,还是这样舒服,弯腰伸长身子吃东西,窝得难受,而且她一付心疼无比的样子,很……无语!
毫不客气地吃掉另一个鸡蛋,她才抬眼,他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喘息,眉头皱得紧紧,柔亮灯光照在那张略显颓然的脸上,额角的擦伤更让他显得忧心,这样极其相似的神情,忽然勾起心底某个熟识画面,让她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
目光滑落到他脚上,隔着袜子都能看到肿得老高,应当很疼吧?她先他被推下车,掉在了沙堆里,而他后跳下来,偏离了沙堆一些距离,他肯定伤得比她重。
说不上来的那么一种情感,让她不能再去忽视他的情绪,端起汤锅凑近他,挑起一筷子面条送到他嘴边,“张嘴!”
他睁开眼睛,她看向他的眼中,是绝无仅有的关爱之情,心一跳,口中却不期然地发出拒绝,“不吃了!”
“快点,吃完了我帮你冷敷一下脚上的伤,别耽搁时间了!”
她很有主见地说着,倒让他被动起来,犹豫一下才张嘴,而她就此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他,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你自己吃吧!”她此刻对他的好,令他生出一丝难言的愧疚。
“我吃好了!”她很干脆,一边用毛巾替他擦着嘴角汤渍。
他静静望着她,只是那目光,慢慢又变成了一种审视和思索,那是他惯有的冷清,甚至自己都无从察觉。
“你要干嘛?不许这样看我!”熟悉的冷硬又落到身上,她反感地冲他瞪眼。
“头发脏了,一会儿去洗洗!”他很具温柔地对她说着,让她一时愕然。
他不再吃了,她放下手里东西,看到地上,一层微细的沙尘象明显来过人的提示,慢慢站起身,浑身一阵僵涩的疼。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能穿的衣服……”边说边随手拉开那个无比硕大的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衣橱,“哇哦——”
她的惊喜声让他转头看去,一件件华丽无比的各式晚礼服,珠光宝气地挂在里面,灯光照耀下发出闪亮光芒,象是迫不急待地想要展示自己,随手拿出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