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那女人嘴挺紧的,也不太和人说话!”
“那,她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吗?”
“不一样?那倒没有看出来,除了人显得小心一些,妆化得浓一些,其他的,啊——”他忽然发出一声大叫,“我想起来了,我看过她在登记册上填写的名字,她居然也叫苏若锦!”
和铁涛同时一惊,直觉,这绝对不是巧合,同样的名字,却是她急着要找的女人,这里面必有蹊跷。
“晚上我们会过去,你指人给我们看!”
“好!”
虽然不太明白他们的用意,但张志豪也明显感觉出事情的不寻常,爽快地一口应下来,再不复刚才的强硬,甚至脸上又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姐夫,我跟你说,绝对的真心话,我姐真的很好的,虽然脾气坏了那么一点,但那叫个性,面团一样的女人有什么意思?是吧?我姐真是好女人啊,你说混娱乐场所的女人,有几个不跟男人上床的,那些有钱人,看到我姐都恨不得直接用钱把她砸晕喽,然后扛起走人。但我姐从来不挣这钱,她也就是极空虚的时候,才和我打打情,骂骂俏,逗个乐子而已!当然了,那时候要没有我,这钱她不挣也得被人扛走。嗯,你也不要谢我了,自家人嘛,照顾着是应当的,谁让我们有缘呢,对吧!她那个时候真是累啊,又要上学,又要挣钱,可挣到的钱很少看她花,让她借我一点吧,门都没有,抠死了,这个女人!到后来还莫明其妙多出个孩子,那么小小的,还吃奶呢……多伤人啊,你也看到了是吧?没办法,混下去了,她后来只得回家了,还是我送她上的火车呢,那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抱着个孩子,惨白着脸,我还真怕她路上被人拐卖了呢,后来到家给我来了电话,我才放了心!现在那孩子也有两三岁了差不多。有时候看她挺精明的,可有时候她又象傻到家了似的!姐夫,你以后要多受累了,放心,小弟一准是支持你的!”
一半现实,一半自我吹捧,却仍然让麦亦维动容,然而又明显地感觉到不对劲,心砰砰跳,不能确定到底是喜还是忧?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晚上联系!”
“行!姐夫,你电话多少?”
输好他说出的手机号,张志豪笑得谄媚,起身到门口又回头,“那我先走了,姐夫!涛哥,回见啊!”
门一开再一关,寂静之下又是两人对面,他脸上惊异神情,令铁涛目中渐露不满,“老二……”
“涛子,谁在说谎?她不是被欧阳春包养过两年吗?为什么张志豪说的和我们所知道的那么不一致?”
一怔,铁涛这才意识到他的变化所在,细想想,确实,难道张志豪在说谎?还是原先就有误?
“晚上真要去?”事情突然出现不可思议,铁涛犹豫,“‘零点’可是雷家的产业,万一让雷海知道了,大哥可也就知道了!”
“雷家的产业?‘零点’和雷海……啊,不用说了……”
想起来了,‘零点’确实是雷家的产业,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雷江,外号“达摩”,一向在佛学和情*色中游走的怪胎,因为一向很少接触,差点都想不起来了!
“当然要去,还要速战速决!”
心头一丝惶恐不安,从说不清的心底隐秘处一点点泛出,扑朔迷离的真假之间,极想快一些拨云见日,让真正的事实现出来,那个女人,就是开解的关键,今夜,一定也是他和她生命中的关键!
一天过去,又一天到来,安宁得让人不安,笔下清伶伶的佛典,隐隐透出对世情的淡然,然而在她心里,却来来回回地充斥着一种无可言说的恐慌。
心象插上了翅膀,不断地飞翔在阴冷的回忆中,那曾经是冗长又残酷的现实啊,几乎耗尽了所有青春的灵动,如同冰河时代的沉寂,静止在了一个人的心底,寒冷风声在恣行无际的冲撞,冲撞着空旷又荒凉的内心,那里只剩下一种感知——冷!
不是错觉,是真真的预感,最不好的事情,就要来了!
那时,她将一无所藏,所有的不明都将呈现出来,她不但要对阿姨说清一切,她还要对他坦承事实,但愿阿姨不要太过惊讶,也但愿他不要太过惊恐!
担忧一层层,都是为别人,于自己已经无所谓,经过,痛过,恨过,也爱过,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惊骇的了,世事无常,她不过是个苦命的女子,命若秋草,随风飘零间捎带着被迫的无奈而已……
如果该来的挡不住,那就放松身心去面对吧,命运的安排,从来就是不容拒绝的,世界很大世界也很小,该要碰到的人,不该要碰到的人,都在它清清楚楚的掌控中!
下午的小院,阳光寂寥,宁静得几分伤感,她独自坐在走廊下,看着花盆里日渐枯黄萎谢的花叶,那份萧瑟和心底的凄怆,竟是如此的对景。
铁叔刚刚来家,此刻正在屋里和阿姨说话,不知他们在聊什么,或者是对以往的追忆,也或者是在考虑她的未来走向,正正还在午睡,周洁有事出去了。
此刻并没有目光盯着她,可她却也不再想出门了,太累了……
院门轻轻一响,又听到有人走进的声音,她抬头看去,是周洁回来了吧?
麦亦维的帅气的脸庞乍然落进眼中,她不觉一阵莫明的惊悸,目光紧紧盯着他,又悄然松了口气,然而,随他之后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一身艳俗,再她之后是麦亦嵘和雷海,最后是铁涛。
四人依次进来,那个女人被夹在中间,一进来她就东张西望,目光里隐露好奇和不安,忽然当她的目光穿过庭院的花树,直接和她相遇,同时一惊。
她在静默中几乎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那张至死都难以忘却的脸,终于从阴暗梦魇中,来到了现实的阳光下。
“是你?——”
“是你?——你怎么还活着?”
讶异的神情,却是不同目的的发问,她的惊讶更远远胜过了她的,那一声惊叫,还有那双瞪视的眼睛,象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异形。
脸上早已变色,苏若锦心头冷颤连连,慢慢站起身,目光带着绝望的凄凉,是,都没有想到的,还以为只是麦亦嵘在费心寻底,却没想到会是兄弟联手!
不能逃避的时刻已然来到,无论她现在有多么不愿,也该要迎上前了!
悲愤间,看到麦子的眼中流出深切的关爱,那仅是对她而露的,可是,那对即将到来的灾难而言,实在是不起什么安抚作用的?而其他三人脸上,均是一付旁观的淡漠。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缓缓转头,冷静相问,逼视的目光盯着她,压住心底不断窜动的怒火。
她一怔,象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某种失言,转而露出一付无所谓的神情,“随便问问而已,一直没你的消息,手机也停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刻薄话语无所顾忌地响在院子里,极刺耳,麦亦维忍不住皱眉,迈步走到她面前,“她说她也叫苏若锦,到底怎么回事?”
“她撒谎,她不叫苏若锦,”冰冷目光仇恨地看向她,她冷冷斜睨过来的目光,仍带着一惯的阴险,仿佛仍然有必胜的把握,可以要挟到她,“她叫……”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听到声响的阿姨从屋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上,奇怪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这样冷冷对峙的局面,有种异乎寻常的诡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