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起,刚要出门,阿姨抱了正正过来说好像发烧了,一摸脑门果断烫手,赶紧开车送去了医院,路上打电话去店里,说家里有急事不能去了,那边一听就报怨开了,她赶紧挂了电话……
拖拖拉拉过了一星期,又是吊瓶,又是吃药,不过一个小人得了感冒,竟弄得比大人还要忙乱,看着阿姨娴熟地给他喂药,又抱着哄他睡觉,不觉想到那过去的两年多时间,不知阿姨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下感慨又愧疚,便不再出门,专心在家看护正正,陪着老人。
可闲久了更多无聊,特别是夜晚,寒风从窗外呼啸而过,惊心之余又生出一丝熟悉,一室幽暗,时常不自禁地生出错觉,好像又回到了某个温暖冬天,而相邻的床畔,却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
回忆频频,心烦意乱,她想她还没真的老去呢,干嘛要这么自苦?
重新支起绣架,挑针引线,一腔热血,再一次全情投入,不为生计,只为难得的兴致,想要挑战苏绣至高技艺——双面全异绣!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刺绣工艺,要在一块透明刺绣底料的正反两面,绣出形象,构图,针法完全不同的两种物象,开成完全不同的两个画面,产生感觉各异的两种意境,其复杂程度可想而知。那不仅需要超凡的绣艺,更需要一颗玲珑的心。
时间飞快,转眼间,宅在家里快半个月了。
这天上午,阿姨正陪她一边说话,一边研究,正正在边上玩枪,正说得来劲,忽听外间门铃清响,阿姨奇怪,“不是小张回来了吧?”
她去开门,门一拉开,龙战一身朗俊站在外面,脸上带着笑,可是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和纨绔味儿,就在这不经心的笑里根深蒂固地飘出来,一眼看去,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本能地想关上门,而他坏笑着拉出隐在一边的罗昕。
对龙战没啥好感,但对罗昕她却存有一份深厚感激,他不仅救过她,他对阿姨更是不可缺少,他身上那份属于医者的淡然和从容,也颇令她欣赏,有个尽职尽责的医生做朋友,真不是一件坏事。
开门,两人一同进来,手上居然还提了礼盒,非常礼貌地看望阿姨,客厅里坐着,和她聊天时,龙战一如多年朋友又再相逢,罗昕仍是一付医者姿态,三句不离本行地问着阿姨和她的身体状况,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喝茶,聊天,罗昕话不多,倒是龙战,和她聊东又聊西,全然不管她的冷淡,一腔热情,好似一首老歌:冬天里的一把火。
从那之后,龙战隔三差五地过来,罗昕来得不多,听说他在本市一家叫做“梅氏诊所”的医院,担任副院长兼外科主任,每天都很忙。
“在家不开心,就出去找点乐子嘛!”
这天龙战又是一个人过来,提了一堆高级补品,打着看阿姨的旗号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阿姨和他说了几句,而后带着正正进了里屋,她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不想说话,心里想着至高绣艺该如何提高等等。
龙战说了半天,见她没反应,直接坐到她身边,盯着她一张粉白俏脸,看似闲闲却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一句入耳,直接勾起苏若锦心底隐藏的怀疑。
一直就在怀疑,她来此不久,就碰到了他,然后他找上门来,他和京城那帮人精混得那么好,现在悄无声息地接近,不是来当卧底的吧?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阿姨,她是不会到这里来居住的,但既然来了,那一切就得从这里重新开始,怕是没有用的。
只是很不喜欢身边多个“熟人”,而且是全然不知根底的“熟人”。
“找乐子?找什么乐子?”攒眉,她半带挑衅地反问。
见她来了兴致,龙战长眉一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风—月!”
“夜未央”。一家新开不久的俱乐部,近日突然火爆。
地下一层的酒吧,穿过彩灯交织的走廊,步入金碧的大厅,暗红镶金的格调,微微地暗沉,舞池里热浪沸腾,震耳欲聋的DJ乐声,来回交错的镭射激光,激荡并烘托着气氛,欢天喜地拥挤在舞池中的红男绿女,兴奋目光投向舞池中央,那个银发飞舞,红裙飘扬,艳丽夸张的彩妆下,红唇微张,眼神挑dou的魅力妖姬。
围绕一根钢管,柔软的身姿在旋转中轻摇慢扭,媚态十足,合着强劲乐音的震撼感,似无声gou引荷尔蒙的邀请函,台下激狂呼喊,声声如浪……
“看到没?那就是女王,刚来没几天,够狂吧,迷死人……”
“女王?这是名字啊?哪儿冒出来的,好像没见过啊?”
“你管那么多,哇,看那小腰扭得……够野,不知道床上会是什么样?”
“得了吧,这不是咱能消费得起的,看看解馋吧……”
猥琐男人间的疑惑和交谈,肆无忌惮,色/情目光更显贪婪。
幽暗拐角等待电梯回落的龙战,一身价值不菲,墨黑眼底凝着一丝邪气,唇角微挑地望向火热舞台。
和他同行的,是一个戴了金架无框茶色眼镜的老男人,中等身材,两鬓微白,厅内光影穿梭如电,明暗之间犹显其五官立体,看不清镜片后目光深浅,只是此刻台上台下一片火热,他却面容淡然,仿似未觉。
光影变幻一如电光流转,台上热舞更狂,笑颜更媚,红裙飞旋如火,赤/裸的肉/欲气息直接吞吐在空气中,台下摇头晃脑的人群,欢腾之下口哨频起,气氛有如烈油喷火……
电梯直达顶层十九楼,“皇”字贵宾包厢。
踩着质地上乘的地毯,穿过幽静长廊,朱红色对开式仿古大门无声敞开,金色门钉上划过一道流动的亮,优雅灯光穿透迎面镂空的“国色天香”大幅画屏,绕过画屏,巨大餐桌上早已摆满各式佳肴美味,身着超短旗袍的美丽侍者静立一角。
音乐低低环绕,一众熟悉脸孔,都是非富即贵的鞍市商界名人,相邻之间坐着或妩或媚的各色美女,迎合的娇笑频频,鲜衣华服的男人们,个个显得气概不凡,言行举止也俱是一付高姿态,不同于寻常人的财大气粗,显而易见。
看他俩进来,各各起身相迎,一番客气寒喧,酒杯高举,为宝岛归来的左大老板左长生,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话题从全方位问候转入时事,再转入世界商贸,最后转向女人,气氛由此活跃,动物的本性越过文明的遮蔽,全然暴/露到灯光之下。
“……哎,怎么还不过来?应当跳完了吧?想摆架子啊?”
“她敢吗?林老板发话,就算她自命女王,来了这儿也得听话不是?更何况今天左大老板大驾光临,叫她过来是她的荣幸!”
“就是,出来混,不就是为钱?她要多少就给她,还怕她不听话?我就喜欢贪财女人,智商低,省心!就怕碰到那些爱在AC之间闲扯淡的,明明有所图,还硬要装清纯,好象天底下就她一个女的……”
“哈哈,言之有理……”
不屑言论透着张狂,完全是针对女人的趾高气扬,居中而坐的左长生,轻笑着推了一下眼镜,边上龙战,亦是淡淡一笑。
女王!就是外面台上热舞野媚的妖/孽——苏若锦。
欢腾的呼喊声中走下舞台,微带喘息地接过音响师阿锋递来的一瓶未开盖的矿泉水,用力拧开盖,仰头灌下几大口,再一低头看到助理小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