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个上来的是麦亦嵘,然后是潘哲,韦国庆。
最后绕过车子坐上副驾的才是麦亦维,闷闷地看着,一头雾水。
“怎么是你?没回家吗?”浓浓酒气在车内散开,麦亦维的声音几分焦虑,看着她更是疑惑。
“没有,我一直在这儿等你!”
“你傻啊,这么冷的天在这一等好几个小时!”心疼,内疚,还以为她早回家了呢,要知道她就在楼下等着,他怎么也早就下来了!
俊脸又红又热,眼底涌动的情意看得清楚,心里舒服了一些。
只是,喝了多少啊,伸手替他系好安全带,促狭地笑道,“我才不傻呢,我怕你喝多了被人劫/色啊!”
“赶紧回去,沈夫人在家等着呢!”麦亦嵘在后面冷冷打断她。
沈毅?后视镜里麦亦嵘的脸绷得紧紧的,冷冷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感觉跟只狼似的……
偌大的客厅静悄悄,沈毅铁青着脸坐在那里,边上是一脸不安的麦夫人。
“这是你做的?”劈头一声问,冷厉如风。
“是!”
怒形于色的沈毅,手上紧握着那件被她彻底改换了风格的羽绒衣,头大,好心办坏事了?那也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吧!
“你以为你这三脚猫的手艺,我会很感激吗?苏若锦,想讨好首先要搞清楚对方的喜好,不是谁都喜欢荷叶莲花的,哼!一个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告诉你,我做这个的时候,你们都还没投胎呢!我做双面绣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现在想在我面前显摆,早着呢!”
衣服兜头砸过来,伸手接住,满腔怒火被“双面绣”三个字硬生生地收住,她会双面绣?
“沈姨,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我这先给您赔个不是,您坐下慢慢说吧,可别气坏了身子!”麦亦嵘一迭声地赔礼又赔笑。
“是啊,姑妈,您别这样,坐下说话吧,别让麦姨为难啊……”
“干妈,您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都吓着我了,我给您倒茶,您喝口水消消气吧!”
“沈姨,您喝茶……”麦亦维默默放下茶杯。
抱着衣服站在边上,望着众人哄小孩般劝慰着怒气冲冲的沈毅,断断续续传来的抱怨声里,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日本名字——山本由美子!
安抚慢慢有了成效,麦亦维悄悄过来拉她去了餐厅,替她脱去大衣,正要说话,潘哲轻轻跟进来,“不好意思,姑妈今天刚从香港回来,心情不太好!”
“山本由美子是怎么回事?”看着他,她问得直接。
“早年姑妈收的徒弟!”
“徒弟现在功成名就,看不上师傅了?”居然和她猜想得一样。
“比那更严重!她没经姑妈同意,擅自拿走了她的一幅作品,那幅作品姑妈一直很宝贝的,是两面不一样的双面绣品,精妙绝伦的《报春图》!”
“那不就是偷吗?报警啊!”
“她下午已经在记者会上对外公布,那是她的新作!”
卑鄙的小/日/本!难怪沈夫人会气成这样!
“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了,就这么算了?”
“日本大使下午也出席记者招待会了,帮着一通赞美和宣传,现在事已定形,很难挽回了。姑妈气得不轻,报歉,累你受气了!”他再次道歉,同时看看麦亦维。
“算了,摊上这种事,谁都会控制不住的!”麦亦维大度地笑笑。
抬头看看他,淡淡酒气仍浮在脸上,转身倒了杯水给他,幽幽问道,“你从哪儿看出,我是活该被人拿来出气的?”
“……长辈嘛,不然怎么办呢!”抱歉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较真,当着潘哲的面,还真难说话。
“长辈就能随便发脾气冤枉好人?”
凭白无故成了别人的替罪羊,还是她最恨的日本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转身出来,见沈毅坐在那里,犹自气不能平,絮絮叨叨地仍在对着一干人抱怨着。
“若锦,不要说了……”紧跟出来的麦亦维拉住她,低声叮嘱。
晚了,她朗朗声音已经响起,“沈夫人,关于这件衣服,确实是我无心犯错在先,但事后的弥补,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尽力了。我觉得在无法挽回的事情面前,选择接受现实会让人更多开朗的!”
沈毅蓦然回头,眯起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她,“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只是提醒而已!如果你只是对这件事生气,那真的没有必要,但如果你是在借题发挥,那就更加没有必要了,谁给的气,应当找谁去!”
“你什么意思?”
“中国那么大,做绣活的人那么多,你偏偏找个日本人做徒弟,有今天,一点都不奇怪。本来没我什么事,但你识人不慎,却把火发在我身上。沈夫人,我不说话不代表你做得对,更不代表我怕你,只是你年纪大我让着你!”心里有火,索性把话说开。
“是吗?那么你这是幸灾乐祸了?”沈夫人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没有幸灾乐祸,我只觉得惋惜和气愤,因为我知道制作出一幅完美绣品,要付出怎样的心思和辛劳!”
“很会说话呀,那么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那跟我说这些有用吗?难道我不知道惋惜和气愤?”怒目而视。
“你当然知道,要不然你就不会在这里拿不相干的我出气了!只是,这一样也是没用的,因为你真正的敌人正在逍遥法外呢!”
“你……”
“沈夫人,我没有抱怨的意思,这种事情不管临到谁头上,都会有个倒霉人被拿来撒气的,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我并不生气,我只是替你不值!”
“丫头,不用你来讨好,也别跟我犟嘴,我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向你说明!再说了,拿走的那个,根本算不了什么,我手边好的还多着呢!”
不以为然的口气,让苏若锦心一动,不觉莞尔一笑,“如果损失并不大,那真是太幸运了!”
“好了,老二,带她回屋去,别在这里惹沈夫人生气了!”一番对话没让事态严重,反倒渐趋平和,麦亦嵘抓住时机推了推两人。
“沈姨,您坐,我们不陪您了!”
没人和他们客气,三两步拉着她上了楼,这才放慢脚步长吁口气,转脸望着她恨恨道,“你呀——!”
“我只是就事论事,把话说明白,凭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替人受气!”推门进房,靠到床边仍不服,心里更是惋惜。
潘哲说,那是一幅精妙绝伦的“报春图”,以他的眼光,必然是上乘之作,可到底是怎样的精妙绝伦呢?
“有必要吗?人家一把年纪了,会不知道这些?伤点面子而已,何必计较?针锋相对只会让人感觉狂妄和无知!更何况这事上次就已经说开了,你干什么又节外生枝?好容易太平了一段日子,你喜欢骑马喜欢出去玩,我都随你了,这又弄出事来……你不知道吗?纵然再多人不信你,我总是信你的,这还不够?”皱起的浓眉下,一双眼睛满含指责。
“我让你失望了?”望着他一脸的不悦,很想理解为这是他酒后的冲动,然而不是,他的眼睛明明白白,这个晚上所有的忍辱负重,以及这段时间的委曲求全,在此刻全然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