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员送来清凉酒品,电子音乐震耳欲聋,舞池内七彩镭射如妖孽之眼,来回扫射并刺激着迷乱的人,那象昆虫一样蠕动着的人群,挤满了整个空间,妆容夸张的女人们,性感妖冶,表情举止都极尽夸张,男人们笑意含糊又暧昧,一张张粗糙庸常的脸在纤白腰身下贪婪辗转。
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然后看向他,指了指舞池,他眼神冷淡地摇头,一笑,独自走进拥挤舞池中,合着劲爆乐音,她笑容娇媚,舞姿狂放,很快成为场内最引人瞩目的焦点。
“哟!那妞儿哪儿来的,学舞蹈的吧,啧啧!”
“瞧那小蛮腰扭的,真带劲……”
啧啧赞叹声,混合了低迷的笑声:“换个地方让她扭,指不定更好!”
响在麦亦维耳边的,是一众情色男人毫无顾虑的喧哗,目光看向那仍在掀风鼓浪的小妖女,浓浓陌生感几乎超越了这幻影重重的迷茫之地。
嘈杂烦心,情色如浪,却掀不起他心底欲望,只觉得灰心丧气,咬咬牙,转身取了酒杯,再回头,魔幻人群里却再寻不到她的身影了,一时惊愕。
然而很快,她就出现了,出现在舞池中央的一块升降台上。
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她戴上了华丽闪光饰有彩羽的夸张眼罩,可他还是凭着那份特殊的熟悉认出了她,从惊愕直接过渡到震撼,几乎捏碎手中酒杯,怔怔地望着!
巴掌大的黑热裤,小小黑色吊带,露出大片洁白身体,强烈的对比色,高高凌驾于人群的头顶之上,那么正儿八经地跳起了艳舞,修长匀称的身体,笼罩在明亮灯下,夸张的幅度下甩摆扭动,妖娆又狂野。
无法言说,哑然,隐忍地愤怒,这就是真实?这就是撕下所有伪装之后的真实?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心存侥幸,那么现在,他是彻底的灰心了,眼前沸腾的火热,丝毫不能消去心底寒彻的冰冷,仿佛被人猝然间扔到了冰山一角,那样孤寒地无助,一切的一切,已不再需要语言,那实在是太过无力了。
悬浮的心重重落下,所有与之相关的美好也一同重重落下,尘埃一地,迷蒙了所有过往的回忆,目光冷,人更冷,似乎随时会暴发的冷冷戾气,令旁边欢腾的人群都明显察觉到他的不善,悄悄地退开。
等待,等待明天的到来,如果检查没事,他只需和她好好算清一笔糊涂帐,也就完事了。
洁净的会议室极安静,袅袅清茶散着微微的香,窗外有流动的云朵,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
该做的检查都已经做完了,主治医生和麦子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她一个人猜测不定地坐在这里等着。
夜半狂欢,象做了一场浮华的梦。
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里涌着一团火,无法熄灭,恰在那时,偏偏又遇上了那个阿摩,象熟识很久的朋友般拉着她热舞,说笑间听边上人叫他二老板,这才知道他竟是酒吧的半个主人。
许是早就注意到她舞姿不凡,又或是敏锐地察觉了她心中郁积太多,指着华丽的升降平台,他挑衅般问她,敢不敢上去跳?
只是极短时间的犹豫,然后,她点头了。
高台之上,舞姿激狂,俯望脚下被勾魂般沸腾了的人群,却只有自已知道,那只是无法抑制的一种渲泄。
释放的是心灵,还是肉体?分不清楚,只是因为,不能说。
痛苦,如果还能够说得出来,那份痛苦,也就不是那么强烈了。
因为无法说出,所以只能任其沉重地压制在心上,面对所爱,所得却依然失望,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努力让自己清醒,可是面对面却总是沉沦,逃不掉,避不开,也躲不了,无处不在的矛盾,千疮百孔的情感,事情的变化,永远不随人心,你以为不会改变,可其实时刻都在变!
贪婪,还是本能?
黑夜弥漫了苦痛,却罩上了欢喜的外衣,激昂身体在乐音中喘息,闭上眼睛感受火热气息的包围,却是卑劣的欲望在无声窜动……
一场无欢之爱,平添了心底沧桑。在完全不抱希望时,她还可以无欲则刚,而当茫渺希望闪烁出零星火苗时,却让她徒然经历了一场无妄的身心之劫!
兴尽退场,是身心俱空的疲累。
再看到麦子,一张无情无绪更加淡漠的脸,沉静的眼睛,并无意外地看着她,一同回到车里,他的无动于衷让她有些不能甘心,然而累极,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她竟很快睡得沉沉……
再醒来,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她独自睡在车内。
他靠在晨曦渐亮的车外,缕缕烟雾飘散身周,如同两人间不明的现状。
下车,走到他边上,他转过来的目光格外清冷,“醒了?去吃早餐吧!”
依旧平静,带着她一同吃早餐,再一起回到医院,只有他们两个人,早就约好的医生热情而周到……
“怎么一个人?”一声问打断不安的回想,回头,韦进峰一身帅气,格外抢眼地站在跟前。
“我在等他们过来。”她微笑着应他。
“一切正常就好!”他坐到她旁边,歪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一切正常?”
“面若桃花,眉眼含春,昨夜睡得好啊?”他忽然凑到她跟前,眼神暧昧。
向后避开,微微羞赧,早餐前去洗手间清洗,应当是车上那几个小时睡得好吧,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唇红齿白,明明是心事重重的人,明明是狂浪了半夜的人,却居然会有这样好的气色,简直有点说不过去。
“为什么不开手机,你的明帆刚打我电话问你呢?”
讥讽声调,是故意的吧,笑她占着一个,还勾着一个!
拿出手机,昨晚明明没有关的,按了一会开关键,还是没反应,这才意识到,原来没电了。
接过他的白色手机,拨了罗明帆的号,很快他就接听,“韦先生,看到若锦了吗?她怎么样?”
“是我,我手机没电了,借他的用一下,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我在等!”
“哦,若锦啊,真是对不起,说好今早陪你一起去的,可是昨晚喝多了,一早居然睡过了,对不起啊!”罗明帆满含歉意的声音,他还不知道她一夜未归?
“没关系,小菲呢,她好些吗?”她忽然感到一点幸运,象小孩子做了坏事,却没有被人发现。
“我不知道,我现在去看看她,你那边要是好了就给我电话。”
“好。那你去吧!”
挂了电话,旁边韦进峰脸上的笑意已到极致,眼中的深意也到了极致,“你真该好好谢谢我,几次三番,要不是我,罗明帆会怎么看你?”
看着他,有些发怔,这是讨好还是提醒?
转头,窗外阳光更加明媚,照得窗台上一片刺目的白,忽然觉得沉闷,医生和麦子怎么还不来,到底在做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韦进峰探过头来,她站起来。
“去哪儿?”
冲他一笑,她很优雅地走出去了。
是去洗手间吧,望着她好看的背影,韦进峰想着,独自坐等,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还没有回来,他站起来去找她。
门忽然打开,麦亦维和主治医生一同进来,他脸上混合了欣喜和忧虑,看到韦进峰,他并无意外,目光转动间没看到苏若锦,“她呢?”
“刚出去了,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