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帆从旁握上她微凉的手,“累了就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点头,她将头斜倚在他肩上,目光从小小窗口看出,城市正在变得渺小,越来越遥远,其实心里早有准备的,可还是忍不住,一滴泪滑落衣上,顷刻,消失……
“罗经理,我们知道她的绣工很好,可是再好的绣工也不能无视公司规定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都这样下去,公司还怎么管理员工,这件事连董事长都知道了,当时就发火了,说我们管理不力,我劝你还是别去找骂了,就算要找,也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人事部经理肖志望着一筹莫展的罗明帆,好心提醒。
一早来到公司,竟被告之一个不幸的消息,苏若锦因擅离职守,无组织,无纪律,经过公司内部会议一致通过,已经被开除了。
怎么会这样?初听到这一消息,罗明帆有些不能相信,她是犯了错,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星期,的确不对,可是不管怎么处理,也不至于会被开除呀!可是他还没开口为苏若锦讲话,这边肖志已经将所有利害为他说明了。
郁郁而返,周边是窃窃的私语,两人关系微妙,所以猜测颇多。
出了公司,来到她的住处,一条临河的街边,一室居的小套房,收拾得马马虎虎,她衣着洁净正要出门,看到他,一笑“这么巧?一起走吧!”
“再休息两天吧,不急,手头还有活吗?”他笑着拉她又进去,同坐到椅上。
“没了,上次走前都完工了,怎么了?”
“没了就再休息一段时间吧,把身体调养好,就当放你大假了!”
“公司安排的?”
“算是吧!”罗明帆尽力装得平和,伸手握上她的手,笑道,“难道我单独放你大假不行?”
看他一眼,感觉到一点不对,可看他笑得开心,又不便去怀疑,只好也笑,“那就太谢谢你了,这么关心我!”
“现在才知道我关心你?”他忽然凑到她跟前,突然的亲密让苏若锦吃了一惊,不自觉地让了让,心头一丝反感。
“若锦,我……”
“苏若锦,在家吗?”门外传来的喊声,她借机站起来,开门一看,是绣纺里的一个姐妹,“若锦,听说你回来了,我来告诉一声,上周末你家里来电话找你了,当时你不在,就是这个,那我走了,你也别难过了,公司开除你我们也觉得过份,不过也没办法,你活漂亮,再找一家就是了,对吧?好了,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公司开除……站门边直发怔,人家走好远了,她才回过神,然后又想到,好端端的,阿姨怎么会打电话找她,难道家里出事了?
“若锦,别多想,过些天,我去和董事长道歉,争取再让你回来,只是你家里找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罗明帆走过来,来不及阻止外面的人,只好安慰她。
“不知道……”她的样子有些茫然,说到一半又停下,她竟然被公司开除了,那么突然,家里又会出什么事呢?
“要不就回去看看吧,这边交给我就行了!”他热心地对她说着。
“……好!”她随口应着,眼睛看向墙角的行李箱,正好还没打开呢,都不用再收拾了。
“我现在去公司,吃完中饭我送你!”罗明帆看看表,上午还有个会要开,他得走了。
“好!”送他到门口,他拍拍她的肩,“没事的,就当再放个探亲假了,回家好好歇着,等一段时间,我一定争取让你再回来!”
点头,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他离去,她的笑容随即消失,拨通家里电话,肓音阵阵,却无人接听。
有些慌了,思想一片空白,脑子也有些乱了,没有来由的变故,劈头盖脸地落下来,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竟然被公司开除了!她确实有不对,可也不至于一定要被开除吧,怎么说她也是公司的优秀员工啊?
还有家里,能出什么事,从她去北京有小半年了,一直都是她给家里打电话的,只是最近,事多,心烦,偶尔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难道是正正……
心攸然一紧,然后又放松,不会的,他一个小孩子,真要出事,早就留话过来了。
头一阵阵地疼,又担心,又烦躁,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最不好的都经历了,最难熬的也都熬过了,眼前这些算什么,一定又是担心她在外面惹事,所以阿姨才会打电话的,也许恰好是关机去了昆明的那段时间的事吧。
竟然被开除了,压抑心底的怨气,因为这个变故开始激荡,多久了?她不能在那些高干子弟面前自在,她也不能在公司领导和同事面前放松,潜意识里,她就象个犯人,总是隐忍,隐忍,她为什么要这么隐忍?
不必了,今后再也不必了,走吧,再也不回这里了,象对韦进峰说的那样,自己弄点事做,未必是苏绣,一针来一针去,看着好看,其实闷死人,还不如开个食杂店来得轻松。
如果不是阿姨强迫,她哪会做这个,结束吧,就从这里开始……
那样出乎意料,归来,站在熟悉的地方,却看到大门紧闭,家里象是没有人。
幸亏正和人闲聊的邻居张叔看到了她,突然看到她,他愣怔了一下,然后憨憨地冲她笑笑,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惊讶了吧,微木讷的张叔不停地搓着手,张婶从屋里走过来,冲她露出讨好的笑,“若锦回家了,进我屋里坐坐吧!”
拉着她的手,她跟着他们进了屋,身后一片观望和窃窃私语!
倒来热水给她洗脸,然后又倒来茶水给她喝,张叔又急忙地张罗着杀鸡做饭,她坐下来,喝着热热茶水,看着他们胡乱忙着,感觉很茫然,这客气实在是有些过头了,他们一向对她并不是很好的,她可没少给他们家惹事。
阿姨可能带正正出去了吧,看着不远处紧闭的家门,并不象出了事的样子,几小时的车程,并不长,却感觉到累,她懒懒得坐着,嘴都懒得张,如果有事,张叔张婶自然会告诉她的。
果然,张叔和张婶一边忙,一边开始絮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相互不断地打断和补充里,她极震惊地得知,麦子竟然来过这里,就在不久前,他只身一人来到她家,这偏僻的地方,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
“若锦啊,他还留了东西给你呢,我去拿给你啊!”张婶说话间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衣襟上随便擦擦手,她进了里屋,很快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很漂亮的木盒子。
木质纹理,微暗的色泽,左下角雕刻了一朵凸出的蔷薇花,精致的密码锁,有些木然地看着,心里涌动了微微不安,这里面会有什么?
傻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滑动密码锁,拼出了他的生日,没开,自己的生日,没开,将两人的生日合在一起,“啪”一声轻响,开了!
“若,为什么?”一张特制烟盒上撕下的纸条,寥寥四个字,摆放在两叠钱钞的上面,几近麻木的心一抖,他问她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茫然,看着笔力逑劲的四个字,有些惊心,手指微微地抖,却始终想不出,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他在她家住了好几天,她想了起来,那不就是他曾失踪了的五天时间,他竟然千里迢迢来了这里,而她后来追问他时,他只说:回家了!
他是将她的“家”,当作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