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翔饭店。
叶天枫是从家里吃过饭,又在叶小弟的房间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那瓶红花油。这是爱打架生事的叶小弟最珍爱的东西,每每他闹事回来,总会绷着脸怪里怪气地让她给他擦药。还好他当时不在家,否则小器的他一定不会舍得将红花油外借出去的。当她看到徐城恩身上的瘀伤,直觉反应就是冲出门外回家拿药,她的性子,就是太过直接了,当她跑回家的时候,才突然想到,其实,她还可以问问徐城恩有没有红花油之类的东西的。当她准备钻进叶小弟的房间找药的时候,她妈妈眼尖地看到她了,就催促她赶紧吃饭,说就等她一个了,因为想着徐城恩的伤事,她胡乱扒拉几口饭,然后,放下碗筷就溜进叶小弟的房间开始找药。最后,将红花油送到徐城恩手里,当然,她不忘给他擦上。只是,当她拿药油给他的时候,他做什么那般震惊呢,真是奇怪!直到来到南翔饭店,她还是满腹的犹疑,还有一点很值得怀疑的就是,他到底是跟谁打的架,居然伤在这个样子,啧啧,对方也太恶毒了吧,居然忍心将一个人伤成这个样子,如果给她知道到底是谁打伤了她的徐哥哥,她一定,坚决……要找对方理论。她忍不住气呼呼地想。
“喂,小姑娘,麻烦留步——”正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她突然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她直觉地抬起了头。就看到一位穿着饭店统一的绿色服务生制服的大男孩一脸客套笑意地看着她。
“你好啊,请问你饭店的厨房怎么走?”她只觉这个人出现的正是时候。只管一股脑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要去我们饭店的厨房做什么?”他先是有些纳闷,心里忖度了一番,有了自己的答案,“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去参观吗?哦,不行,你看看我们的规定……”
规定?她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厨房重地,宾客止步!”——鲜红的八个方正大字。
“看到没?我们是不对外开放噢!”他告诉她说。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代班的,来代我徐哥哥的班,他也是在厨房帮工的,因为今天不舒服,所以我就替他过来了。”她微笑地解释说。
“徐哥哥?”他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真笨!她骂自己,补充说道,“他叫徐城恩。就在这里上班的,麻烦你快带我过去吧。”
这个服务生将信将疑,可还是毅然决定带她过去。因为,他选择相信她。
在厨房,她也是花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说明自己的来意目的,还好,带她进来的名叫阿亮的服务生也愿意帮她解释,厨房的邻班这才接受她的说词,留她下来替班,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不准惹事生非,否则,后果一律个人承担。
她自然是满口答应。
刷碗洗盘子是小菜一碟,可是,刷这么多的碗洗这么多的盘子……就是一项大工程了。她埋头苦干的时候,心道,难不成,徐哥哥每天都是这样洗这些源源不断地碗盘吗,他一个大男生……真是想不出来啊,看他那拽拽的样子,真是看不出来啊。一时之间,这又是想不出来又是看不出来的,让她懵懂之中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是看人看物,可以相信表面看到的,但决不能只相信表面看到的。
与她一同洗碗的,是一个中年大婶,这个大婶洗碗明显比她快多了,因为,大婶洗碗之余还有大把地时间用来关注她,只见大婶这么一眼又一眼地瞟她,她再怎么迟钝也感受到了,扭头,对她笑笑,“大婶,你好。”
“小丫头啊,真能干,告诉大婶,你的小男朋友,真的不舒服吗?”看到自己的付出终于等来了回报,大婶忙不迭开口打开话匣子。
“小男朋友?”她哪来的小男朋友啊。
“就是徐城恩啊,你不是来给他顶班的吗?”大婶说道。嗓门微微拔高。随后,便觉不妥,左右张望,好在,领班不在现场。
“他啊,对啊,他真的很不舒服,身上都上伤……”提起徐城恩,她又开始忧心了。
“身上都是伤?怎么会呢,不是生病了吗,身上怎么会有伤的,噢,我知道了,他跟人干架了对不对,唉,怎么说呢,现在的男孩子啊,真的是能操碎父母的心……”说着像是深有感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再说话,跟着沉默。
“……多好的一个小丫头!”她貌似别有深意地说道。
叶天枫向来是听不出言外之音话外之意的主,以为大婶一心一意地夸她。抿嘴一笑,腼腆极了,因为,她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大婶说的那么好——”
“唉,也难怪,徐家的那小子吧,除了脾气不太好之外,长得还算俊朗,难怪你们这些小丫头啊,一个个念叨着他……丫头,大婶掏心窝子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大婶也是为了你好啊……”大婶犹豫着说,“生得好的男孩大都花心,丫头,你还小,不能在男孩子身上浪费心思,否则,平白耽搁了学业,这早恋呢,是不会开花结果的,要我说,当断则断。像我家的丫头,她如果敢给我闹早恋,看我不打折她的狗腿——”
汗!“大婶,我没有早恋,没有。”有些话,还是讲清楚的好。
“怎么会没有呢?”大婶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大婶是女人,也是过来人,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大婶一眼就能看个通透。”说到这里,她突然压低了嗓门,“悄悄告诉你,你的小男朋友,一点都不老实,来这里上班不过月余,找过他的女人,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你可要当心了!”
关于最后那句善意的警告,叶天枫不甚明白,当然,这样说的大婶可能也不明白,也许,那只是随口总结的一句话而已。
大婶似乎言尽于此,因为,她开始埋头很卖力地洗着盆中的碗。边洗边自言自语地说,“哎呀,这年头啊,小姑娘越发没有小姑娘的样子了,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生,就跟蜜蜂见了花朵一样,稀罕得不得了。想当年,我们年轻的那会儿,从来没有这般肤浅,男孩子——男人吗?能照顾人,能赚钱,能顾家,不沾花惹草的才值得托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