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前文已经提到过的那样,爱丽丝与耐奥祖的抗战,是以许多她的姐妹的死亡为代价的。这个代价固然让她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可也让她不得不去面对一个相当糟糕的结果。那就是,她自身的“存在”渐渐变得不太稳定了起来。
灵能的力量,来源于自身意志的延伸,在于对“自我”的探索与肯定。对于灵能者而言,爱丽丝在那几个月里的所作所为,是绝对凶险的一类事情。过多的融合,会让自我的“存在”逐渐的淡薄起来。就算与最初那缕爱丽丝的意志相融合的,是与她有着同样记忆、同样心性、同样自我的克隆体……也是同样如此。
那事如果换成了自小就接受严格、正确的灵能修行指导的无踪,就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然而爱丽丝的灵能只是源于一次偶然,也就不大清楚这里面的“玄机”。她非但不清楚,更还出于“不想忘记”这样的心理,拼命的想要记住因为她而逝去的那些“姐妹”们。
她给每一个与她融合的克隆体,都起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还在寻找着她们身上特有的标志:这个妹妹脖颈上的痣就是其他人所没有的;那个妹妹瞳孔的颜色,似乎要更漂亮一些……如此这样的,原本是连克隆她们出现的研究员们也不曾在意的“小小瑕疵”,却成了爱丽丝牢牢记住她们的唯一凭证。
不为别的,爱丽丝就是想记住这些因为她“任性”而诞生,又因为她“任性”而死亡的克隆体们,那短暂却璀璨的一生。
“我能够做到如今这一步,并不是我一个人努力而达到的结果。而是因为有大家无条件的鼓励与支持,有这么多姐妹与我一起并肩作战……我才能够坚持下来,继续与耐奥祖进行抗战……”
也许旁人并不能分辨出,也不会在意多个“爱丽丝”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但对于爱丽丝而言,每一个将生命“借”给她的姐妹,却也都是独一无二的,需要她牢牢记住她们短暂存在过的……那唯一的证据!
牢记住那些姐妹们的名字与特征,时刻提醒着自己她们正无时无刻的在同自己并肩作战,会让爱丽丝哪怕身处于杀戮场,困境中……也能够感受到那丝暖意。
却是殊不知,正是这股让她感到心安的暖意,却在一点点的将她逼至到崩溃的边缘上。
过多次的融合,太多的姐妹存在于爱丽丝的心底,让她的自我意志与记忆的界限,渐渐的混淆了起来。她开始逐渐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我是谁?谁是我?”这个既简单又复杂的类哲学问题,开始不住的在她的心底打转,怎么也弄不清答案。
她觉得自己是爱丽丝,却又觉得自己只是爱丽丝众多姐妹中的一员。
若非还有一心想要阻止耐奥祖统治这个世界,这样更加强烈的念头在支撑她,只怕爱丽丝在多次融合之后,就将自行的崩溃,进一步乃至消散了!
但爱丽丝的处境也并不好过,以至于在那段时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全靠杀戮、鲜血充填着自己的那日渐麻木的心灵与飘渺的意志。她在死亡、复苏、杀戮之间周而复始不断,终是一脚踏入到了灵吸怪给她精心准备下的陷阱之中。
和这个地球位面的土著研究员不同,同样以灵能为力量的灵吸怪们,几乎是刚一进入到这个世界,就马上发现了爱丽丝这股“自由的意志”的存在,而且还同样清楚她那时在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凶险。
于是,也不用怎么去细想。
只是凭借一个灵能构建出虚拟的记忆,凭借此培养塑造出与“母体爱丽丝”不同的自我,就让爱丽丝在与那个独特的克隆体融合之后,意志马上为之崩溃!
爱丽丝的反抗与经历……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说到这里之后,爱丽丝便停了下来。风翔与无踪也理智的没有继续追问她日后的经历。但那其实很容易想见,自我的意识从崩溃到重新建立……爱丽丝无疑吃了许多常人无法相见的磨难。
无踪悄无声息的握住了风翔的手,用心灵链接说道:“她只要在稍加努力,对我们未必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助力。”
“你居然这么肯定她……”风翔同样心底答道,“我最初还以为她能给我们提供一些耐奥祖那边的情报……就算好了呢。”
“重新塑立崩溃的自我,可比你想象中还要艰难许多。”无踪答道,“而且我刚刚用灵能与她接触时就发觉了,她目前的灵能级别虽是比我刚刚可以如意灵体转化那时稍逊一些,可也相差不远。”
“呃?这么说来她居然有D级顶峰的程度?”
风翔有些吃惊,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面前的爱丽丝一遍。终还是对她此时的身体年龄有些好奇,低声问道:“你现在这个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笑笑,“这件事情说起来话就长了。在将我‘解决’之后,那群怪物们并没有停止对我的姐妹们,利用虚假记忆塑造独特人格这样的事情——它们似乎认为,这样会更有利于它们对我的姐妹们的控制。于是……自那之后,与我主体存有共同记忆与人格的姐妹,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你们今天所见的,有着各自不同经历与人格的妹妹或者被怪物们称为‘失败品’,无法在虚假记忆中成功塑造出自我人格的妹妹。她们或者被那些怪物当作食物,又或者被当作了试验品……”
爱丽丝话未说完,风翔已经恍然,“你所指的,就是我们早上那几个觉得有些‘怪怪’的小女孩吧?”
爱丽丝点头,正要答话,忽然间却又皱起了眉头,惊讶地“咦”了一声。
风翔、无踪都觉得奇怪,“你这是怎么了?”随后方才反应过来,爱丽丝这个时间找上门来,显然不会是无聊来家常的,“你原本来找我们,到底是为了何事?”
“有关我那特有的能力,想必两位都清楚了吧?”爱丽丝先是这样问道,见风翔、无踪同时点头,方才继续说道,“就在刚刚不久,我感觉到有批怪物正在向我们这边围来。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其他人是很难相信的,更别说如今的我还是这副模样……”她苦笑了一下,目光向风翔这边看来。
风翔会意,点了点头应道,“所以就专程来找我们了啊。”又挑了下眉头,“你感知到的怪物一共有多少?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我能够感知到的一共有四十三只,不过它们的总数应该更多——除了能够被我感知、控制的变异怪物以外,还有其他的生物混杂于其中。”爱丽丝答道,“在我们刚刚谈话的那会儿,它们距离我们还有十公里远,虽是一直再向我们这边靠近,可最近这段时间里,它们的前进速度却是不快。”
爱丽丝继续说道,“这会儿也有五公里左右,而且它们突然就毫无征兆的,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无踪猜测道,“这会不会只是个意外?它们其实还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这我并不清楚……”爱丽丝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些怪物都是相当高级的那种……它们平白出现在这附近,绝不会没有理由的!”
“恩……说的也是,那么它们是为什么会——”
无踪还在猜测着,风翔已经笑了起来,“何必想那么多呢?我们出去转一圈,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风翔与无踪外出的事情很是顺利。虽然庇护所守门的战士们,对他们这么晚还要出行,且还带着爱丽丝这样一个小女孩感到相当的好奇,却也理智的没有多问。
他们刚刚走出大门,一直佯装小姑娘的爱丽丝便马上从无踪怀里跳了下来,小巧的手往东北方一指,“就在那边!”
风翔、无踪也不多话,马上往那边前进。开始时风翔还有些担心,爱丽丝会跟不上他们速度。那想爱丽丝虽然没有受到过灵能的系统训练,掌握的派系也不全面,可自己琢磨出来的灵能使用方法倒也能算是精妙。
她以灵能做出了对透明的翅膀,便能御风而行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并不曾被落下,更还余力开口说话。
当他们以平稳的速度走过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后,爱丽丝忽地又“咦”了一声,低低说道,“看起来,我们要赶快一些了。那些怪物似乎与谁交上了手,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数量在一瞬间里,就少了三头!”
“是嘛?”风翔闻言就加快了脚步,左眼里又有紫光一闪而逝,他在悄然间已经将魔力神眼使用了出来。就比身边两人更早的,看清了远方的景象。
在距离他们约两个公里外的州际公路上,风翔看到接近百只的怪物,正围着一支六七辆车辆所组成的车队在猛攻着。那里的战事相当的激烈,各式枪械轰鸣不休,怪物们前仆后继的向着车辆冲将了过去。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或者怪物死去,其中又有一个人影格外地吸引风翔的注意。
她是二十来岁的女子,有着一头深棕色的秀发,以及被黑色紧身皮衣勾勒的堪称完美的身材。她手中的武器仅仅是一把匕首及手枪,可对怪物们造成的伤亡,却比身边数位战士加起来犹要多上一些。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风翔便清楚的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正是六日前自十三号庇护所外出,带着一干同伴寻找医疗器材,至今仍没有归回的吉尔,吉尔瓦伦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