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记忆屏蔽了很多天，等到医生说我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的时候，才慢慢慢慢地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树林，田娜，陆菲儿。越想越清晰，连陆菲儿冲着我咆哮的那些话，都一个字一个字地脑海里轰然作响。我不知道田娜和陆菲儿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一点都不想知道。所以不闻不问，几乎把自己关进真空状态。
但我要知道赵阳在哪里。我问每一个来看我的人赵阳在哪里。可是他们都看着我，不说话，目光里面那种悲伤像河水一样涌进我的生命，在往后那么多年的时光里，每当想起来，都能感觉到窒息而亡的恐惧和艰难。我不明白他们给我那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是他们不知道赵阳在哪里，还是知道，却不肯告诉我。我简直要疯掉，却还能控制住自己不朝他们大喊大叫发脾气，每个人都为****碎了心，我不能再任性妄为。但是深夜的时候，万籁俱寂的时候，我抱着膝盖压抑着声音哭，哭到崩溃，然后溜出病房在冷冷清清的楼道里面来来回回走，光着脚，却不觉得冷。
赵阳走了。
我想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再也没办法控制。我问所有的人。可他们全都跟我摇头说不知道。再问。他们就躲。我追着问。他们就哭。我抓着金杰人的手一下一下摇一遍一遍问，我说胖子，你不好骗我的，我们这么要好这么要好，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她就像个小孩一样哭，甩手甩脚胡乱喊叫着说我不知道呀小暖，我不知道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小暖我真的不知道。喊完以后就往外跑，然后第二天又抱着大堆的零食来看我，又跟着嚷着说她真的不知道。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地喊。连那些医生和护士都跟着哭。
我也问谭锐赵阳去哪里了。
他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也不跟我说他不知道。我小心翼翼地求，我说谭锐，你给我说句实话好不好？你记不记得你从前说过，你不会骗我，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一辈子都不会骗我。所以谭锐，我要你跟我说，赵阳到底去哪里了。不管你告诉我什么我都信你。
但是他不说话。怎么都不肯开口。我看着那张惨痛地沉默着的脸，恨得想打他。
我真的打了他。一边哭一边打一边喊叫。我说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都得告诉我。我很用力地打。在他脸上留下鲜红的指甲印，透出血来。我说谭锐，你去把赵阳给我找回来。你去呀去呀去呀去把赵阳给我找回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他这么苛刻但我真的受不住他目光里面的悲伤，那种悲伤是在告诉我赵阳不会再回来了。我说你去呀，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好不好？我说谭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帮我把赵阳找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了，谭锐。
可他还是不说话。
他抱着脑袋任我打任我骂任我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