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住的两人顿时失去重心,一齐的摔向了地面。北玄澈一个激灵,长剑一弹,反身立住身体,剑已归鞘,这才想到了那个同样身受重伤的女子——陈伊伊。
他试着叫唤了几声,四周却全无回应,北玄澈有些慌了神,喊的却更加的焦急了。
浓雾弥漫的树林中,密密的枝叶将月光完全遮挡在外。他大声的唤着她的名字,突觉眼中一阵刺痛,心中“啊”的一声,咬紧了嘴唇,靠着一棵树慢慢的单膝跪地,用袖子使劲的擦拭眼睛,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忽的明白,自己是看不见了。
一股莫名的恐惧就如同刚才的那条巨蛇一样,恐惧连同害怕一同缠绕上了他的心头。耳边忽的响起微微的喘息声,他感觉到一方柔软的手帕触及到自己的额头,帕子上带着点点女儿香。他稍稍的闪了闪,然后轻轻的问道:“伊伊,是你么?”
半响,一个微弱的声音慢慢的应道:“没错,是我。”
他“哦”了一声,继而又道:“你既然在这里,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存心要我着急,要我担心吗?”
她垂下眼帘,低声的回道:“我刚才昏过去了,没听到你的叫喊。方才才醒了过来,见你在此。这才支撑着走了过来。”
他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问道:“那你的伤口呢,止血了没有?”
她默不作声,只是给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好一会才开口:“我的血溅到眼睛里,一定很痛吧。”
他“嗯”了一声,一动不动的靠着树干,深邃的双眼仍是盯着前方,却不知道月光已经星星点点的透过树叶,撒在了他们的身上。
她缓了好半日,才有力气撑到他的身边,借着月光,看到他一头的冷汗淋漓,双目,被擦破的肌肤中尤有殷红的血痕,她就知道他的眼睛,已经受伤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她嘴边徘徊,却始终挤不出来,她心中知道,如果自己不暗自吞下那最后一道灵符,如果她够信任他一点,那么,她的血,就不会灼伤他的眼睛。她在他的面前,将头压的很低很低,不敢去看他的脸,那俊毅的脸上,仍不时的淌过冷汗。她不知道,当年她杀死哥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她这种心情。
他紧咬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来。她抬起头来,尽量柔声的说道:“你放心,你的伤我自有医治之法。保证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他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阵懊恼。本是好意相救,却无端的卷入了一场劫杀之中,若单单是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他欠着她太多的人情,太多的愧疚。
不过,现下双目受损,如果说他内心不恼,那是自欺欺人的谎话。心内突突的往下沉落,心头转过了千百种心思,缓缓的依着树干立起身来,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弃她而去!
正犹豫之际,忽听身旁的她冷道:“你先走吧。”
他心中一惊,随即道:“怎么?”
她冷冷一笑,看着他道:“这是篮色异符三张,你拿去焚化,然后,将灰烬掷于清水之中,半个时辰后以此水濯目,便可洗去这个咒法,使双目清明。”
他将此一一记入心中,道:“记下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快点走吧。若三个时辰内化解不了此咒,便是女娲下凡,也治不了你的眼睛了。”
他道:“我怎能弃你于不顾。”
她伸手触及臂上的伤口,低头看见满地的鲜血,冷冷道:“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故作好心,妄想以恩惠来换的我的原谅。高数你,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语未落,只听一阵细碎的声音,不远处的蛇尸旁一大片黑影攒动,“扑”的一声,似是利刃划开皮肉,伴着一阵阵腥臭袭来的是沉闷的咀嚼声。竟是蛇妖的气味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妖怪,现在正在咬噬它的血肉。
她下意识的掩住口鼻,定睛望去,不禁目瞪口呆——蛇尸正被那一大片的黑影蚕食,露出森森白骨。顿时体内气血翻腾,阵阵作呕。
北玄澈听到异响,横剑护在了陈伊伊的身前,虽然于眼前之事全然不知,但是北玄澈是何等身份。光凭气味,就断定了个八九不离十:“北玄澈在此,识相的话就快点给我滚?否则,让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各位兄弟,我们今天当真是有福了。得了蛇妖的元神精魂不说,而且还获得了两个这般好的极品。”林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然后,一个俊影,缓缓从那些妖孽的中间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灰衣灰发。若不是嘴角那抹血迹,还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北玄澈却知那少年非普通货色,他的法力远远在那蛇妖之上。
他咬了咬牙,心想要想赢得先机,必要先发之人。否则就很难扭转局势了。于是,他挥剑转体。
未待那少年再进一步,便是一道凌厉的剑气挥出,将那黑影阻隔在外。
“呵呵,不愧是北玄澈,虽然伤了眼睛,受了内伤。锐气倒未有所折损。很好很好,不愧是我宋雨痕认定的对手。”那少年只微微颤动了下,晴朗的声音仿佛夹杂着血气,在林间游荡。
“宋雨痕?和叶梵同为魔君傲天的手下,在魔界的地位仅次于姽婳,而且传言说叶梵和宋雨痕向来都是形影不离,不知今日却是何故,竟未能见得叶梵少将的尊颜。”北玄澈心中虽然暗自叫苦,不过表面上却仍是镇定的说道。
话音未落,身未动,影先行,林间魔气涌动,宋雨痕欺身而近,如白玉般的双掌向依在树干下的陈伊伊扑出。
只见眼前红影一动,陈伊伊依然落在了北玄澈的背上,北玄澈运气一抖,将斗篷震成布条,紧紧的将陈伊伊裹在背上,一个纵跃而出。
宋雨痕掌风凌厉,一击扑空,双掌劲道施于树干,苍天大树竟然应声而折。本来他不是北玄澈的对手,甚至连陈伊伊都比不过。只是他们二人身受重伤,在加上北玄澈双眼以盲,陈伊伊左臂受伤。如今倒让他讨了个大便宜。
他听到出招之声,树折之声,默不作声。
陈伊伊看在眼中,自知眼前那个面目俊朗的少年,道行胜过了蛇妖数十倍之多,然而,他们己方一盲一伤,胜算微茫,便在他耳边沉声道:“生死关头之时,你无需管我。让我下去陪我哥哥,也是幸福的。”
他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道:“好,不过,我需你指点方位。”
他振作精神,正欲提剑再战,不料那少年身形极快,只觉得迎面罩来一片冷风,随即回剑变招,左手捏上个剑决,准备以气御敌,北玄澈双手连变四下,空空的面前,瞬间形成了一面无形的盾。
那少年一招不成,暗中“嘿嘿”一笑,双掌五指一屈,形成鹰爪之势,带着阴风向他头顶击落。
他目力受损,只有听声辨位,左档右支,不出百来招,便已渐现颓势。忽闻耳边一声娇叱,一道极光袭向了那宋雨痕,陈伊伊本来想打他个促不及防,谁想那少年轻轻一卷,竟将灵火尽数吞噬,反手挥出,火势竟然比之前更加猛烈。
宋雨痕看了陈伊伊一眼,微笑道:“没想到,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能使出这样的招式,到颇为让人意外呢。”
他横剑斩退来势汹汹的火焰。心中一阵焦急,稍稍测了测头,小声的对陈伊伊说道:“你干什么,这般情况了还用那些手段,万一伤上加伤怎么办。还是,你是存心要让我在一次对不起你的哥哥。”
她沉吟不语,他心下默然,那一招虽不是极限招,但以她现下状况,不管不顾的运气,无疑只会是伤上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