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的那几天可以用度日如年形容了。
除了偶尔可以和晋聊上几句的快乐时光之外，就不得不从事接引灵魂的工作。
而且，那几天死亡的人数似乎特别多，并且绝大多数并不是年迈的老人，而是正当壮年或者还青春年少。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晓会亲自上去进行查看。
而我一边盘算着那个惊天计划，一边等着晓回来。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半天，但是已经足够让我和晓之间产生那种互相信任的默契感，如同相知多年的老友一样。
我相信，晓不会将一切透露出去。
又过了一天之后，晓终于回到了地狱，带着一身的伤。
但晓似乎很兴奋，据他说，在这次回人间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了，但他还是很高兴。他说，他相信他的那个朋友会走出现在的境况，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我不知道怎么向晓说出这件事，也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回复，只是陪着晓到冥王那里简单的汇报了一下人间的情况，并做了一些简单的手续交割。
或许晓真的是那种心思细密并且又极为敏感的人，他应该是双鱼座吧。
在离开了冥王之后，晓就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他一直不做声，直到我们走进了那片住宿区。
晓的宅院。
那里很大，如果放在人间的话算是别墅吧。
八层高的楼，其中的房间不可胜数。
而且，在那座楼的前面，还有一排紫藤长廊以及石桌板凳。很有一种流觞曲水的感觉。
“说吧。”
当我们并肩坐在长廊下面的石凳上时，晓掏出了一支烟，点上，又递给了我一支。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抽烟可以让他保持头脑清醒并且忘记忧愁以及伤痛。
但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或许，向晓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有些过分，即便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说啊！”
晓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据他说，这是他还在人间时养成的习惯。每次这么做的时候，总能敲开对方紧闭的心扉，就像一种咒语一样。
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这次，他又成功了。
“我要去偷三生石。”
我接过了那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但立马被那种刺鼻的味道呛的不停咳嗽。
晓突然笑了起来，那种声音很诡异。
他用力的抽了一口，吐出了一大团烟圈。
“哦，是吗。”
晓淡淡的说。
或许过去的几十年里，晓已经见识了太多像我这样痴心妄想并且又自不量力的人。
“其实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预感，或许，这就是命吧。”
晓转过头来看着我，嘴边挂着一缕笑容。
“曾经，也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去偷三生石。我猜你们的理由很相似，都是为了女人。”
“但是，后来的结局却很悲惨。”
晓的眼神里简直有些诀别的味道。
“现在，你也要去偷了。不如先告诉我，你看上了哪家姑娘，或许，我可以帮你。”
晓又开起了他那种招牌式的玩笑，我只能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种样子，却比哭还要难看。
“不是那么回事，我只是想帮一个人。而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你推给我的那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结果很可能是我形神俱灭，而那块石头却安然无恙，继续的躺在那该死的房间里。”
我也吐出了一口烟，那种感觉很酷。
“但是，我还是打算这么干。”
“晓，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甚至有些残忍。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起去偷那块石头。”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帮我。我很理解你。”
晓的眼神有些黯淡。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事业最顶峰的时候突然辞世吗？”
“理由和你一样，都是自杀。”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全城最顶尖的外科医生。在巨大的名誉下面，有些飘飘然。”
晓的目光转移到了地上。那里，铺满了六角形的方砖。
“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手术，病人是个女的。一个大美女，就像仙女一样。”
“那个手术原本很简单，花不了我五分钟的时间，其实只是一个阑尾手术，当时我也不知道院方为什么会把这种级别的工作交给我，直到身边的人小声的告诉我，这是某位大人物的女儿。”
他叹了一口气。
“但是后来我却犯了一个错误，忽略了基本的医学常识。人有时就是这样，特别擅长的方面反而出纰漏。”
“结果就是，她死了。”
晓的身体开始发抖，他的额头开始冒出汗来。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一夜之间，我名誉扫地，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原本就看得很淡。但是，我却再也无法面对手术台和柳叶刀，并且不停的做噩梦。我的身体和精神都越来越憔悴，看起来如同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一样。”
我并不知道一贯乐天知命的晓背后居然藏着这样的故事，或许，人总是习惯通过外表的欢愉来掩盖内心的落寞吧。
“直到有一天，我的精神彻底的崩溃掉了，在那个晚上，我亲手结果了自己。在生命一点点流逝掉的时候，我才有了那种被救赎的感觉。”
“或许，命运真是充满了各种巧合，你猜猜看，那个人是谁。”
我想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不仅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有晓给我的答案。
过去晓选择了封存这段记忆，而不是转世轮回重新开始一切，或许，就是在等待着这么一天，真正的救赎自己，让灵魂得到彻底的解脱吧。
命运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没人看得到尽头，也没人能预知明天。
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静静的守候着神谕，等待名字被呼喊到的那一刻。
而我的神谕，什么时候才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