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从楼道口传来思思尖锐的叫喊,没几秒她已经站到我面前了,气喘呼呼的说“维修队的人已经到了,在底下开始抢险了,放心吧,你们几个都还得继续留下来和我一起品尝人间苦痛。”
我无力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弱的说,“这是我们将要与之相依为命的人间,它充满凶险,苦难,和煎熬,但它是唯一的,我们只能爱它。”说完之后我又看向墙边的向路,他也正抬头看我,隔着走廊,我们之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喷涌而出。
做手术前我问他是否还记得那段时间我脾气暴躁,神经兮兮的害怕未来,害怕世界,害怕这个社会,为了不和他说再见,他的送别会那晚上我偷偷的溜了,自己一个人提着酒跑到学校的后花园里,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边喝酒边哭,想着今晚向路一走,我们永生也再见不到了,毕业等于失恋的道理太灵验了,就在我喝得有些迷迷糊糊时,我看到向路向我走来,他的手里也还提着酒,边走边喝,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当我听到他口齿不清的说着“李娜,你个臭娘们,你往哪里跑?”的时候我便知道是他来了,他找我来了。那晚上我们看着月亮喝酒聊天拥抱相吻,到现在我都一直记得他说的那句“人间充满苦难,我愿意和你相依为命到地老天荒,到世界末日,一切艰难困苦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撤离,不管天灾还是人祸,除非……除非你说‘向路,我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那我就走,并且你永远都找不到了我了。”
思思叹口气,蹲下来抱住我说,“别怕,章格找人从其他医院调了最好的设备和医生过来,电线杆事故处理好了,他们马上就能上来给向叔叔继续手术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来了,来了。”正说着,章格已经上来了。
我略微的松了口气。每一秒钟,都是煎熬,这黑暗,让人从头皮到脚趾都发麻发颤,浑身软绵绵的好像就要融化了一样。
向路的电话这时候也响起,“楼下?好,我找人来搬,谢谢。”挂上电话,他对小军说“快,楼下送来了发电机。找几个人去搬上来以防万一吧。”
我回过神,跑到手术室门口抓住一个护士。
“我们自己的发电机和医疗设备运到了,立刻找你们医院的电工出来做好准备工作,快。”我三两句说完,那个小护士点点头跑了。
黑暗中走廊上只有一盏暗暗的应急灯,我看到人们满脸惊恐来回奔跑。在生命面前,我们如此仓皇而不堪一击,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危险在等待,有什么意外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