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牛世坤电话的时候，余长水正在清州对刚刚抓获的褚运河进行突审。抵抗是暂时的，褚运河的精神防线马上就要崩溃。余长水已经意识到，他这次受命主管刑侦是牛世坤强加给县公安局党委的决定，受命以后，为了特殊的使命，余长水一直带着他的人在清州单兵独奏，抓获褚运河是他与县局党委和刑侦原班人马沟通的一个契机。因此，在接到牛世坤的新任务后，他决定派李华良带人回清川，监视金明峡。他同时决定，命刑警大队长冯立云立即带人到清州与他会合，一起攻克黄金盗窃案。在电话里，他告诉牛世坤：“黄金盗窃案疑犯之一褚运河已经抓获，正在突审。”
牛世坤似乎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说：“是吗？太好了。我刚才说的事，尽快落实，要万无一失。”这并不意外，人其实最关心的是与自己关系重大的事情。
余长水也不再多说，立即表示：“您放心，我马上去办。”
与牛世坤通话之后，余长水又给张国强打电话，告诉他褚运河已被抓获，并向他汇报了自己决定让冯立云率刑警大队精干人员来清州与他会合，进一步扩大战果，力争将案犯一网打尽，尽可能追回损失。张国强听后也很振奋，他最担心的余长水主管刑侦后上下两张皮的局面终于冰释了。
放下电话，张国强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悟：莫非牛书记真是慧眼识人才？就像当年，余长水还是个街头混混的时候，牛世坤就已经看出了他将来必成大器。这么想着，张国强又给牛世坤打电话汇报战果。牛世坤尽管已经知道了，还是向他表示祝贺，鼓励他们一鼓作气，把案件进行到底。
打完电话，喝一杯茶，牛世坤想睡了。可是，当他打开套间卧室的门时，一下子愣住了。
高依娜穿着宾馆鲜艳的工作服，光着脚，伸着修长的双腿坐在牛世坤那宽阔、松软的席梦思床上。牛世坤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她的脸红了。他明白了，这是他在清川最后的晚餐。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红中透白的每一寸肌肤、高耸的胸脯。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穿着一双白袜的双脚，揉搓着，揉搓着慢慢开始往上摸。她全身开始微微颤抖，双手哆嗦着去解自己脖颈下的扣子。
“不，你不要脱。我亲自给你脱，我要给你脱光，一丝不挂……”
当晚，杨光、赵菁菁和魏泽西在一家餐馆吃火锅，他们也从电视里听到了那则由魏泽西一手导演的寻物启事，禁不住大笑起来。赵菁菁不明就里，但看着两个男人喜悦的笑容，她心里也有一种陶醉。
笑过之后，杨光说：“可我们还是只能隔岸观火。”
“我不是警察，能看到这个效果已经很让人开心了！也许，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魏泽西说着，端起一杯啤酒，“来，干杯！”又对赵菁菁说：“祝贺你们！”
赵菁菁端起啤酒说：“谢谢你。”
这天晚上，魏泽西似乎没有急于离开的意思，他喝酒很主动，渐渐喝多了。散场的时候，杨光扶他上车，他说：“今晚我太高兴了。”
杨光有些感动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和赵菁菁开车送他回市委。临走，魏泽西郑重地告诉杨光：“我组织了一个记者团，明天一早去清川，以实际行动声援你……”
杨光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好！我等你胜利归来的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赵菁菁便早早地起床了，她洗漱完毕，化了妆，收拾了行李，就准备回清川了。杨光睡得正香，他说过要送她到车站，可她有点犹豫，看着他沉睡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总台打来的，“对不起，你们该退房了。”赵菁菁说知道了。正要去叫杨光，他醒了，看着她问：“你怎么不叫醒我？”
赵菁菁坐到他身边说：“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可他们打电话催退房了。”
杨光坐起来，一边穿上浴衣，一边说：“今天代表报到，我们该给代表腾房了。”他突然笑了，她问他笑什么，他说：“清州还是小市的时候，有一个书记叫李威长，一个人从省里来的。他住在宾馆里，在那认识了妇联里的小杨。小杨是市妇联的一个老处女，三十未嫁，一见年轻有为的李书记就情窦初开，弄得满城风雨。”
赵菁菁笑问：“你说的是哪个年代的事啊？”
“也不算早，80年代吧，我正上初中的时候。你正上小学吧？背不背书包？”
“你想什么呢？那时候你是城市人，我只不过是小县城的一个小女子。”
“我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小女子长大了，竟出落成了美人，成了我老婆。”
“谁是你老婆？还说不定呢。”
杨光一脸坏笑地说：“那正好，我这几天可是白赚了。”说完一下子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等市局分了房子，我就娶你。”
“我还没见过你妈呢。”
“这一次，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也没有好好陪你。下一次吧，咱俊媳妇还怕见公婆？”
杨光洗浴过，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到餐厅吃过早饭后便退了房，然后开车到长途汽车站去了。上次见面，车站送别，还是别人介绍的对象，两个人相处还有点客气。今天再次送别，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快到车站时，赵菁菁忽然说：“我不知道你和魏泽西究竟在干什么，但你不必为我担心。一朝君子一朝臣，牛世坤要走了，即使知道我与你们的关系，也不会把我怎么样。魏泽西更不用担心，他是省里的人，早晚要走的。反倒是你，如果牛世坤当了市委政法委书记，就是你的上级，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杨光说：“你放心。法律就是法律，我会依法行事的。领导不让查，不查就是了。”他想到，人要是不在乎某一个职业多好，那样就完全自由了，他也不必这样送赵菁菁回去上班了。
到清川的公共汽车每隔两小时一趟，杨光买了票，是上午９点的车，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候车室里乱哄哄的，他们又回到警车里。他很想在车里和她亲热一会儿，又想警车让人看到了不好，犹豫了一下就坐在了前面，并弯腰打开了另一个车门。她在他旁边坐下。望着外面的广场，杨光想起上次送她走时，广场上还有雪，现在全化了。她把手递过来，让他握着。她忽然说：“保重。你陪我两天了，上班去吧，不要送了。”说着，开门下车，朝候车室走去。
杨光看她消失在候车室的门口，他以为她会回过头，但她没有。他开车调头，回支队。
走过陆队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陆队叫住了他，“杨光，正好找你呢。那两个人批捕了，你抓紧写起诉意见书吧。”
“我又掌握了一些新情况。”杨光本来不想再说什么了，可见了陆队，就把刚刚知道的录音笔以及金明峡已经被招安的情况向他说了。
陆海洋想起刘家坪交代他准备起诉意见书时的表情，知道这事的确非常难办，说：“刘海涛的案件只能如此了。至于你说的录音笔，并不能证明与此案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录音笔可能是另一起隐案，不过归检察院管，我们无权插手。”
“隐案？我们的社会有多少隐案？”
“人体有多少病菌，社会就有多少隐案。”
“说得好。袁局和王政委报到参加大会了？”
“是。从今天起，由刘局主持工作。”
杨光回到办公室，按照目前掌握的犯罪事实，向检察院写了起诉意见书。写完后，他交文印室打印。等打字员打印的时候，他给赵菁菁打了个电话，问到了没有，赵菁菁说刚到家，正准备上班呢。又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写起诉意见书呢。”
打印过后，他把起诉意见书送给陆队，陆队看过，签同意，请刘局长批示。杨光又拿着起诉意见书去市局找刘局签字。临时主持全面工作的刘家坪正在办公室听取看守所的几位所长汇报看守所人员迁移准备工作。杨光正要退出，刘局招手让他坐下，说：“这件事还需要你们配合，你也听一听。”看守所迁移不同于一般的单位搬迁，新建成的看守所与老看守所又相距近１０公里，途中要经过整个城区和一部分郊区，为了防止在押人员趁机逃跑，看守所制订了武装押送的预案。刘局听过汇报，说：“你们的迁移预案制订得很好，回去以后，认真准备吧。”看守所的几位所长走后，杨光递上了起诉意见书。刘局看过，签同意，按规定送检察院。
杨光拿着签批过的起诉意见书要走，刘局叫住了他，“我知道，对于这个案子你心里有想法，这可以理解。其实，关于你们的建议，我后来又和袁局商量、讨论过多次，可法律就是法律，无法通融。是不是因为涉及一些重要人物我们有所顾虑，坦率地讲，确实存在，包括盛达公司还为我们建看守所赞助过２０万。正因为种种顾虑存在，我们才反复对照了公安部的有关规定，我们用监控手段的证据确实不足。”
杨光说：“我能理解。”
“这就好。你回去告诉陆队，过几天老看守所就要拆除了，往新看守所移送在押人员，你们也要有所准备，到时候给予配合。”
“我知道了。”
回到支队，杨光把起诉意见书按规定交文印室打印了１０份，拿出两份让内勤给检察院起诉科送去，其余存档。之后，他来到陆队的办公室复命，说：“起诉意见书已经送检察院了。还有，刘局让我转告你，过几天看守所要迁移，刘局让我们准备一下，给予配合。听说新看守所条件很不错，很现代化，是吗？”
“我去看过，在河西区，确实不错。你没去看过吗？”
“没有。不过我听说盛达公司赞助了２０万。”
“有这么个事。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陆海洋看他情绪不高，笑着问他：“你这两天恋爱谈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
“还可以吧，怎么还蔫蔫儿的？”
“我蔫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