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情结
这群人,好像一下子又陷入了许多悲伤和复杂的情结中。一层层悲伤和阴霾笼罩了他们。靖媛的病,古铜昧心底的死结,还有蓝旭和依风情,他们两个更不知该如何收场。蓝旭很想找依风情谈谈,可是她选择了逃避。
直到医院方面传来好消息,说靖媛有救了,因为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心脏捐给她。这,的确是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所以琉璃屋上空又荡起了漾漾欢笑声。因为靖媛说这几天史迹游一直在陪自己,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今天死活把他推了回家,让他睡个够,并表示有了健康的心脏,她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让他不用多担心。只是,他们有些遗憾,那个捐献心脏的人居然要求医院方面保密他的资料,所以他们没机会感谢他。
史迹游洗完澡出来,见安哉已做好一大桌菜上。他坐了下来,夹了一根菜进口中,“哗,安哉……”他竖起了拇指,“你的厨艺又有进步了,我建议你去考厨师资格证师,一定可以轻松过关。”然后他便狼吞虎咽起来,又不忘问:“哎,安哉,厨房里还有没有菜呀?等会儿再做一点,我给靖媛送去。”
“安啦。”安哉笑道,“早让店里的伙计给靖媛送一份去了,你就安心吃饭吧。”
“谢谢呀,还是你好人。”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古铜昧,又说:“你还是无法原谅织媛吗?其实织媛她只是太了解你了,料到你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就像现在。所以她才会瞒着你,原因是她爱你,她想和你在一起。”
“问题是……”古铜昧放下了碗筷,“我不能给她幸福。”
“昧!”江朵轻佻地笑了一下,“就是因为你们家族那个怪病吗?你未免太奇怪了吧。哎,或许你爷爷和你爸爸只是巧合而已,根本就没有过不了二十五岁那个说法。你也到医院检查过呀,医生说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病。”
“所以,才叫怪病。”古铜昧凝重地说:“这个病,是医学界无法解释的。织媛,她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她的幸福不能因为我而被破坏了,这样,我死了之后也不会安心。”他像是决定了似的,“从今以后我决定不再想织媛,不再想任何事,只努力地扮演好一个麻木的角色,你们也不许再提了。”
“可是昧,那样你开心吗?”蓝旭打破了自己的沉默,“我自己也很烦,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沾上爱情。这样,就不会有单恋叶紫的痛苦,也不会因为某些原因而跟依风情发生关系……还有了孩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紫,面对她……依风情,还有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我甚至有点恨我是个绝对负责的人,如果我可以坏一点,依风情她一直回避我,那这件事也就结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荒谬,我就好懊悔,好想让时间倒流到那天晚上,那么我不会去奈何桥,不会遇到依风情,不会把她推下水,也不会跳下水救她,更不用为了替她找换衣服的地方而带她到酒吧来……不会喝酒,不会酒后乱性!”
“可是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唯有接受,并想办法去解决。你也是一样,你和织媛已经走在一起了,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你怎么能因为她没有病,不是和你一样把握不了生命的人,而放弃她呢。难道你希望她有病吗?你希望她像靖媛那样痛苦吗?如果织媛也像靖媛一样痛苦地躺在病床上……”
“不要说了。”古铜昧打断了蓝旭,“我不希望她有病,更不希望她和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人在一起。你了解吗?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葬送了她的幸福。”
“幸福是什么?”史迹游说,“前些天在医院陪靖媛的时候就一直跟她讨论幸福是什么?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对于有些人来说,幸福也许是一生一世的事,可对于某些人也说,幸福只要一刹那就足够回味一生了。所以昧,我想你应该问问织媛,问问她,她想要的幸福到底是怎样的。”
“你们不了解。”古铜昧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没有看见过我奶奶和我妈妈,她们思念爱人的样子。我妈妈,她每天都会擦着我爸爸的照片,一边看着,一边流泪。是,她是曾经有过幸福,可是这种幸福的代值却是一生的痛苦。爸爸死了之后,她一个女人把我拉扯大,我是不忍心看到她天天以泪流面的样子,所以我搬出来了。与其说是独立自主,还不如说是逃避。我的家,那个充满爸爸气昧,充满悲伤的房子,是妈妈的桎梏。”
“你知道吗?”史迹游又说:“眼泪其实可以是甜的。一个女人哭不仅仅是因为她伤心,当她幸福的时候,她也会哭。记得那天我把戒指套在靖媛指上的时候,她笑了,也偷偷哭了,我想她一定是感觉很开心,很幸福。”
“我妈妈的眼泪跟靖媛的不一样。”古铜昧仍然坚持,“我发誓,在我妈妈哭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感到她是幸福的……我觉得爸爸很自私,他辜负了妈妈,辜负了她的一生,埋葬了她永远的幸福,我有点恨我爸。”
“昧……”
“好了,不要说了,再说我翻脸了。”
唉,众人无奈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没辙了!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连续八天以来,蓝旭一直等在明珠中学门口,希望可以见到依风情,然后商量一下怎样解决样子的问题。其实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一是把孩子打掉,从此以后彼此就不相干了。二是结婚。先把孩子生下来,到了法定年龄就去登记,然后跟一个与自己没有感情的女人一生一世。这样做的确很愚蠢,可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他没得选择了。谁叫他是个极早熟的,责任心极强的男人呢。
可是她一直回避,学校说她生病了,请了长假,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复学。所以他一直没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他也知道这样傻傻地干等下去根本是白费心机,可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了。江朵这个铁嘴是不会把依风情的住处告诉他的,而明珠中学也不会随便将学生的资料泄露给人。
他本来是想去找织媛的,因为织媛认识依风情,又熟悉她班上的朋友,也许可以替自己找到她。可是织媛已经很多天不来上学了,这有点诡异,她没有病,也没有在医院里陪靖媛,却像是突然玩失踪了似的。他想起,今天是靖媛换心脏手术的日子,织媛应该会出现,于是他决定到医院去。
来到医院,靖媛已经动完手术了。她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虽然还没有醒来,可是从她不再那么苍白,虚弱的脸色可以看出她是健康的,是一个有着健康生命的人。病房里,靖媛的床边挤满了人,她的父母,她的熊猫眼,表哥,还有自己的同伴们,江朵,安哉,但古铜昧没有来,也许是不想遇见织媛吧。咦,织媛呢?蓝旭看了看,怎么没见织媛呀?
“伯父,伯母,织媛呢?今天是靖媛动手术的日子,她怎么会没来?”蓝旭问徐毕屏和麦莉说。
“呃,织媛……”麦莉轻笑着,但有点牵强,“呃,她外婆生病住院了,她几天前就去照顾她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病情很严重,估计过些天才能复原。”
“是什么病这么严重?那织媛要等她外婆好了才回来吗?那她们在哪间医院里?因为,我有些重要的事要找织媛。”蓝旭说,并真的打算要去找织媛。
“噢……”麦莉有些支吾了,于是徐毕屏接了下去:“我岳母大人定居在另一个城市,坐车要十几个小时,又不通飞机,就算你去到哪里,也不一定找得到,因为那里的住宅区很乱,医院呢,又在住宅堆里。我们夫妻俩又没有时间,要忙公司里的事,又要照顾靖媛,如果你真有事要找织媛,那唯有等她回来了。那里很偏僻,信号覆盖不到,所以连个电话也没有。因此我们也没有办法和织媛取得联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有这种地方吗?连个电话也没有?蓝旭不禁怀疑,“那织媛她外婆病了,是怎么联系你们的?”蓝旭突然又想到这个,于是更加怀疑地盯着他们。
“呃,写信!”麦莉说,“写信!”
“对,写信。”徐毕屏也道,然后他唯恐蓝旭会继续问下去,“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些事呢。所以我们要走了,靖媛……靖媛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对,我们还有事,我们走了。”麦莉附和说。
“你们会不会也觉得他们有些古怪?”蓝旭睨向众人说。
“嗯,确实。”纪念鸿应道,“早上他们才说请了假,要好好陪靖媛。”
“织媛的外婆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现在的中国还有这个落后贫穷的地方吗?”江朵道。
“而且织媛外婆生病了,是写信通知她们家的,这信得多少天才到呀?也许信到了,外婆的病早好了……嗯,想来有点好笑。”安哉也怀疑了,尤其是他刚才一直注意着徐毕屏和麦莉的表情,他们好像有些事隐瞒着大家。
“等靖媛醒后,就知道他们有没有说谎了。”史迹游道。
“他们……”蓝旭暗暗地想,如果他们真的说了谎,那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呢?织媛!对,隐藏织媛的去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隐藏织媛的去处呢?为什么?……难道是?!他看向靖媛,倏地想到一个可能。于是蓝旭问史迹游说:“游,你知道把心脏捐给靖媛的人是谁吗?”但愿自己猜错了。
“不知道,医院方面保密。”
“……”蓝旭心一惊,十有八九是自己想的这样,不过一切还得等靖媛醒后才可以确定。
今天是假日,星期六,靖媛动手术的日子。其实古铜昧是很想去医院看一看靖媛的,但是他又怕遇到织媛,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但现在他一个人在家又觉得无聊,于是决定回家看看奶奶和妈妈,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他回到了家,见母亲正在炒菜,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奶奶和妈妈看见他回来了,都高兴得合不上嘴。年迈的奶奶还扶着一根拐杖出门了,说是添菜去。于是古铜昧帮他妈妈做菜,他们边做菜边聊天,然后突然聊到爸爸,“妈,你恨我爸吗?”古铜味说,然后感觉母亲顿住了,陷入了深思。
“我,我……我爱他。”他妈妈思雅说,然后眼睛湿润了,看向儿子,“为什么突然问妈妈这样的事?”不知怎么地,她感觉儿子这次回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儿子还是原来的儿子,还是那么琚傲那么挺拔,只是觉得有些感觉不一样了。她看向儿子的眼睛,对,就是这双眼睛变了,变得忧伤,好像心事重重,眼里的愁云遮住了他一贯的活跃,还有爽朗。
“可是妈,你每次想起爸的时候都伤心得流泪,你不恨他?你不恨他抛下了你,抛下我,还有整个家?如果给你机会让你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爸吗?你还会义无反顾,矢志不渝地选择爸,选择那段短暂的幸福吗?”
“昧!”思雅把手搭在儿子肩上,“女人哭并不仅仅因为悲伤,幸福的时候也会哭。”
“我的一位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丝毫感受不到妈妈的眼泪里有幸福的味道。”
思雅眨了眨眼睛,吁了一口气:“与幸福相比,悲伤或许真的占了我生命的绝大部分,可是如果说让我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你爸。不为什么,只因为我爱他。其实自从你爸爸去世之后,在公司里不乏忧秀的男士,他们对我展开追求,可是我却始终无动于衷!昧,你知道为什么吗?”思雅又看向儿子,并且笑了,“因为只有一个人,才能够给妈妈一种深刻的感觉,一种幸福的感觉,那就是你爸。”
“爸?!他,真的这么好吗?能令妈妈赌上一生的幸福?”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自从遇见你爸的那一刻,我就从来没有犹豫过,没有退缩过。我一直认为并且相信,你爸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并且为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确定感到骄傲。我想如果我当初错过了你爸,那妈妈就真的要懊悔一生了。”
“为什么?”
“爱,无须解释,因为爱一个人,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了。爱他,就要跟他一生一世,无论是多大的艰辛和厄难,都阻止不了相爱的两个人……咦……”思雅望向儿子,惊诧地,“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说,有什么企图?”
“妈!”古铜昧笑了,“我明白了。”
“你?”思雅不解,“你明白了什么?”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