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落对莫家的家事并无丝毫兴趣,若不是为了寻求医治老夫人的方法,才不愿专门来打听这些,因为洒脱一笑,“莫公子只要将老夫人病症想关的事情大略讲于我听,让我心中有个底,便好!”
莫秋白脸色淡了些,叹道:“这话,要从老夫人十八岁那年说起……”
年代可真够久远!
十八岁,自己在做什么?柳碧落恍然一笑,自嘲的摇摇头,却听莫秋白继续道。
“老夫人闺名为秦姬,当年是这秋水城中,最为美艳的女子,只是性格泼辣,不服管教。十八岁时,任媒婆踏破门槛儿,也不愿出嫁。可是家父却是不知重了什么魔咒,一门心思,非要将她娶回家不可!也是老天开眼,正巧在这年,她父母相继去世,留下她与妹妹二人,相依为命!后似乎顺理成章的,嫁给了家父,成了爹的第二房太太……”
这样听来,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莫秋白继续道:“有些事情,是我小时候从家中仆从、丫鬟口中听来,并无依据,也未曾去查探过,再有,那些陈年往事,也由不得人去窥探!”
柳碧落灵慧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当作传闻来听,莫公子放宽心!”
莫秋白看着柳碧落温煦的脸,突然觉得,后面的事情,他不知从何说起了。
“柳大夫可曾生活在一种很复杂的地方,一个偌大的家族,最高的位置只有一个,人却有许多,于是每个人都觊觎著,一不小心,便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即使你本对它没有兴趣,也要迫著卷入那场争斗。”
他这样说,让她想起了皇室之争,不过看莫秋白的表情,似乎他们家的战争比皇室还要恐怖。
柳碧落淡淡一笑,“没有!”
莫秋白叹道:“那就是了,所以柳大夫能笑得如此温婉暖人!因为,柳大夫未尝过活着的苦!”
柳碧落颔首一笑,并不对莫秋白的感叹做出什么辩解,半响之后,才缓声道:“也许!”
莫秋白继续道:“莫家,就是这样的家族!”
柳碧落凝神,听莫秋白继续道:“也许柳大夫潜心行医,并未听过莫家绸庄的名号!但莫家绸缎堪称是苍龙国最大的商行,其中的贸易销路,更是关系到整个苍龙国的税收状况!所以,莫家成为商家、官家,都极力追捧的家族!而莫家的人,身份和地位,堪比皇亲国戚。”
莫家的绸缎,是柳碧落在醉香楼就知道的,只是未曾在商业这方面注意过,如今听莫秋白这样一说,还真觉得自己确实小觑了莫家。
“莫家地位尊崇,家财更是庞大,所以……只要是能进莫家门的女子,无一不愿成为莫家的当家主母。我娘是如此!秦姬,也是如此!”
柳碧落似乎早已经猜到莫秋白说起莫家的目的,因为听得不动声色,只是最后一句时,微微张了张嘴,又阖上。
“秦姬嫁进莫家之后,又相继嫁进来了三位夫人,一个个,都是美艳如花,为了争当家主母之位,她们个个拿出了浑身的解数,后来我爹索性将当家主母的位置,完全闲置了下来。于是,她们在下一代接班人的身上打注意,当时,除了有位夫人生了名女婴之外,再也未有其他!”
莫秋白顿了一顿,“我娘、二娘,还有四娘,她们相继怀孕,只有二娘她,生的是女婴,而且当晚便因先天疾病,死在了她怀中。”
柳碧落蹙了蹙眉,像秦姬这般争强好胜、性格泼辣的女子,应该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吧!
莫秋白似乎看出了柳碧落所想,稍一沉吟,道:“实则,下面我要说的,才是府中盛传的留言。”
柳碧落专心倾听。
“本来二娘已经伤心欲绝,可是几天之后,府中突然谣言四起,说是二娘的孩子,其实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当时二娘的妹妹,也消失了好几天,更传说是被人灭了口!”
这样,便是雪上加霜了吧!
柳碧落不禁对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有了几分同情!
“二娘听到传闻之后,去找家父闹过,开始家父还同情二娘,派人细细查证,可是查来查去,反查出二娘的妹妹,是跟家里的长工私奔了,这让身为莫家之主的爹难堪,也让他从那之后,完全冷淡了二娘!似乎从那时起,二娘的性格,就越加古怪了!”
柳碧落神思幽幽,听完不禁叹了句:“原来如此!”
莫秋白从未跟人谈起莫家,只觉得这样跟柳碧落说起莫家,竟有种淡淡的温馨和亲近之感,就像在那简陋医庐中醒来时,第一眼看见她微笑双眼的怔忪一般。
若不是缘分使然,怎会有这般奇异的感受?莫秋白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
既然府中不止秦姬一位夫人,为何柳碧落来莫府,却只见她一位老妇人呢?
莫秋白揉揉太阳穴,似乎不想再继续说下去,那么……柳碧落当然不会贸然问出自己的疑惑。
“不知在下说的这些,可能帮助柳大夫?”莫秋白殷切看柳碧落。
柳碧落舒颜一笑,“这些,便是病根!”
莫秋白笑道,“柳大夫果真跟一般大夫不同!”
柳碧落却是痴嘲,“那是因为莫公子并不将我当一般大夫对待,若是你早将这些讲给别人听,恐怕老妇人的身子,早就好起来了。”
莫秋白却是一愣,惊叹柳碧落的敏感,同时也在揣测柳碧落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思。
“时候不早了,不如我送柳大夫回府可好?”莫秋白开口,见柳碧落含笑点头,便伸手拉开了房门,正巧账房先生捧着几个账本匆匆而来,尚未看见莫秋白身后的柳碧落,满是沟壑的老脸上,全是担忧。
“少爷,不好了!”
莫秋白睨了身后柳碧落一眼,责备的看了账房一眼,镇定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京都传来消息,西域要与苍龙国开战了,而且……而且……”
莫秋白从未见过账房先生如此惶恐过,怒道:“有什么事情快些说,存心让我着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