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他这样,柳碧落定会笑骂他,但是仍旧是刀子嘴豆腐心留下他,可这时,柳碧落却是明显怒及了,脸上丝毫没有跟他继续玩闹的意思,柳眉倒竖道:“给我滚出去!”
于是苍寒魂不置一词的出去了,站在大雨中,慢慢回转身来,想再看柳碧落一眼,却见她立即关上了门,再也没了声响。
“走了,真的走了……”柳碧落看着那冷寂的庭落,身子竟是软软的从门框上滑了下来。
昨夜的暴雨,将院外的柳树洗的格外青翠,就连今日的阳光,似乎也纯净多了,柳碧落抬眼看着眼前明亮的景象,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他离开了!他会去哪里?有没有地方住?饿着或是冷着?手指紧紧扣住木门,指甲几乎要嵌进去,脑中一片混乱。
“娘……阿瓜呢?”霍昭阳一脸惺忪,用手背揉着眼睛。自从阿瓜陪着,就习惯了自己穿衣起床,然后跟阿瓜一起洗脸、吃饭,今早起床没见阿瓜,张口便问了出来。
柳碧落只觉得眼前的阳光分外刺眼,伸手挡了一下,淡淡道:“他走了!”
霍昭阳立即清醒了,扯住柳碧落的衣服,嘟囔着,“不会的,阿瓜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娘……是你赶走了阿瓜对不对?”
霍昭阳眼巴巴的看着柳碧落,见柳碧落根本不解释,便认定了是她赶走了阿瓜,不依不饶的耍起赖来,“我不管,娘你还我阿瓜……我要阿瓜……”说着说着,竟似阿瓜离开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一般,声音有些呜咽了起来,却依旧是扯住了柳碧落的衣襟不放手。
霍斐今日没去打猎,正端着一碗药从医庐中出来,看见霍昭阳耍赖皮,将药碗放在井边,抬头见柳碧落脸色很是不好,约是心中也难受,便走过来,拉起霍昭阳,劝导着,“阳儿乖,阿瓜只是回到他自己的地方去了!”
霍昭阳不拉柳碧落衣襟了,缠住了霍斐,“爹说谎,阿瓜根本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怎么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的?”
霍斐坐下来,抱着霍昭阳坐在自己腿上,耐心劝道,“可是阿瓜不会永远想不起来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的……”
霍昭阳急急忙忙的问,“那他现在想起来了么?”
霍斐深深看了柳碧落一眼,微笑着点点头,“应该想起来了吧!”
霍昭阳大大的眼睛满是失望的看着霍斐,小嘴巴不自觉的往下撇,看样子就要哭出来,“阿瓜好坏,都不跟阳儿说一声!”
霍斐揪了下霍昭阳的脸蛋,“阿瓜走的时候,阳儿还在睡觉,所以就拜托爹爹来跟阳儿说了!”
霍昭阳两眼冒光,“真的?阿瓜走的时候真让爹爹跟阳儿说?”
霍斐肯定的点点头,“是啊,阿瓜说了,让阳儿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霍昭阳从霍斐腿上蹦下来,高兴的又是拍手又是叫好,顺手拎起正在睡觉的小白,兴奋的跟小白对话,“小白,阿瓜还要回来的哦,等他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河边抓青蛙,好不好?”
霍斐看着霍昭阳跳跃的身影,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感叹道:“想不到阳儿这么喜欢他!”
柳碧落还是靠在门边,静静看着霍昭阳的身影,眼中,笼罩着淡淡的哀愁。
就在刚刚,霍斐说他还会回来的时候,明明知道是骗霍昭阳的,可她的心底深处,竟也蹦出了些微的喜悦来,并不浓重,却足以让她放心。她不可置信的自问,难道在自己的心中,是那么期盼他能回来?
“放心……他会回来的!”霍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竟是拍了拍柳碧落的肩膀。
只是这样普通的动作,却是差点激出了柳碧落的眼泪。她含着泪去凝视霍斐,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那么的高大魁梧,几乎将所有的光线遮在了身后。
“他是个骗子!是个骗子!”她解释给他听,也想解释给自己听,可是越说,声音便是越小,最后,就连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傻瓜!”他轻轻的骂,却不再多说什么!
那是他们的事情,而他霍斐,却是站在门外的看官,一切的纷扰,还要他们自己解决才是。以前他并不懂为何阿瓜会那样带着伤痛内疚的来看柳碧落,不懂阿瓜种种小心翼翼的讨好,不懂阿瓜瞬时百变的表情,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那么费尽心机的来祈求柳碧落的原谅啊!
柳碧落对阿瓜不是责骂便是敲打,可是如今想来,责骂的眼神中,明明就是浓的化不开的甜蜜,敲打时,会闪过些许纠缠的哀伤,那样的柳碧落,才是有血有肉的女人啊!霍斐暗暗叹上一口气,五年来,他们夫妇被村里人称赞为相敬如宾,被推崇为举案齐眉,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只有爱护和关心,没有爱情啊!
想到这里,霍斐倒是有些释然。
自五年前看见那样一无所有的柳碧落,他的一颗心,就为她悬着挂着,他虽喜欢她,但是更加渴盼她能得到幸福!
所以,他坚定的相信,阿瓜,一定会回来的!
许久,柳碧落终于平静了下来,她仰头问霍斐,“桃夭怎么样了?醒了么?”
霍斐的浓眉轻皱,“一直昏迷着,叫疼!”
柳碧落“嗷”了一声,低头,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要采取积极措施了,情况很危险!”
霍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犹记得昨晚柳碧落交代,一定要密切注意她的情况,如果明早能醒来,命就可以保住了。
“不要担心,我再施两针试试!”柳碧落此刻端着沉着的气度,让霍斐那颗心,倒是安定下来不少。
“王爷……”树林中,闪出个刚劲有力的身影来。
苍寒魂背手而立,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从背后来看,依旧是那意气奋发的冥王爷,可是脸上,却是疲惫不堪,像是受了多么大的挫败一般的。
侍剑从未见过王爷这个样子,可又不好出言相劝,只得开口禀告近日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