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怎么惹着了侧王府,她要下这么重的手?”李妈絮叨着。
萧初熏艰难的笑,“老娘年轻貌美,她是嫉妒,深怕老娘抢了她夫君。”
李妈连连往窗外看,狠狠一拍她的脑袋,“你是被打糊涂了不是?再说这些,去其他地方说去,别连累了我。”
萧初熏只是笑,微微挪动了身体,环视周身,那板子印如今叫那鞭子印遮了去,倒让她心中宽慰不少。有什么痕迹,便会多忆起留痕迹的人,如今看来,还是离那人越远越安全。
“贱人,你今日便是把那一片的花草全弄好了。”李妈指着一大片的花园,交代着。
萧初熏懒懒的伸腰,用手拨弄了几下发丝,才顺着手指看了去,她像被人捏着鼻子一般的叫:“呦,那么大一片园子,可要脏了老娘的衣裙。”
李妈啐了一口,“你那裙子再好看,也没人看上一眼,脏了有什么?”
“老娘当年……”
李妈赶紧打断,“你还是赶紧过去,别说从前。”
这段时间,李妈早将萧初熏那些故事听了个遍,差点耳朵都起茧子了,只觉得萧初熏提到从前那两个字,便头疼。她便也是理解了为何这冥王府的人,都将萧初熏称为贱人,也一并叫了起来,谁知越叫越顺口,萧初熏也乐呵呵的应了,就渐渐忘了她的本名。
如今,已是初秋,那花木凋零的极快,经常是昨天还芳姿卓雅的花朵,隔天,便只剩空枝摇曳,让萧初熏心中,总是有股淡淡的忧伤,只是她那脂粉遮掩的好,一般人,又怎能看出她的离愁与别绪。
她慢慢移动脚步,将枯枝树叶扫进花圃之中,埋在泥土之下,随着动作,身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这季节,早晚虽然已经凉爽了下来,不过中午还是燥热,让她浑身的伤口叫嚣不已。
安若楠一眼,便看见了花影之中的萧初熏。
自从知道萧初熏在这冥王府开始,他来帮侧王妃看病的次数,便增多了,来时,总是时不时的放出目光去打量,看看能否扑捉到那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却已经深深刻在自己心口的身影。此刻,看见萧初熏闲适在花丛中的身影,他的心,竟如当年第一次把脉一般的激动,他静静站立在她身后,隔着花丛,细细端量着她。
她似乎比先前更瘦了,每移动一步,脚步都沉重而艰难,他想起上次看见她,她的手脚上,还有重重的铁链,他匆忙打量,看见那些物什已经从她身上消失了去,才微微放下心来。
他看她笑得悲戚,哀得自然,心中,竟然生起些微的心疼来。为她的隐忍心疼,为她的机遇心疼,而且,那些心疼,像是扎了根儿一般的,如此的顺其自然。
“姑娘……”他终于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萧初熏惊讶的转身,看见花丛对面的安若楠。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她笑得娇媚动人,刚刚的闲适全数遮掩了起来,“这不是安太医?好久没见,奴家可想你了呢!”
他只是微微一笑,礼貌的点头,并不似一般人那样厌恶的扭头便走。
他的温和,让她倍感温暖,却又迟疑着,不知自己能否接近那温暖。
安若楠环视四周,问道:“姑娘如今这是……”
萧初熏捞起手中的扫帚,又指指不远处放着的剪刀、浇水的壶等,璀然一笑,“奴家现在是护花使者呢。”
说着,抛出个媚眼来,风骚的姿态,让安若楠又是一阵的心疼。
安若楠绕过花丛,走向了萧初熏,萧初熏竟有些微的局促。
“姑娘……”安若楠刚开口,萧初熏就打断,“叫奴家熏儿嘛!”
若是她与普通人如此撒娇,会是何后果?
可是安若楠只是略一点头,轻声唤道:“熏儿……”
萧初熏面色苍白,匆忙低下了头,她未料他真的唤她熏儿,忽来的亲昵,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地自容。她早该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只是……她不知道,他究竟为何对她,如此的与众不同。
他罔顾她的尴尬,忽然从自己的药箱里,掏出两小瓶酒来,“这是刚刚侧王妃送的西域名酒,一人独酌,定乏味无聊,倒不如跟你一起在这花间共饮,可好?”
他只是,想找点什么事情出来,让他能多看她两眼。
她终于定下神来,抿嘴一笑,一双手在他胸膛上轻锤着,“安太医好坏,还跟奴家耍这套……”
安若楠竟被那细碎的拳头弄得心智涣散了,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紧致,脸变得红了起来,他一把抓住萧初熏的手,痴痴望着她的眼,暗哑的问道:“可好?”
萧初熏按捺住心中的惊异,灵巧的一转身,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佯装欢喜的道:“花前月下,可是最风情的事情,奴家怎会不愿?”
说着一把抢过安若楠手中的酒壶,打开盖子,在鼻子上轻嗅,叹道:“果真是好酒。”
安若楠收回手,看着萧初熏那欢喜的样子,心中竟漾起淡淡的愁绪。
两人便依花席地而坐,一人拿着一只酒壶,或是对着落花,或是对着枯叶,开始饮起酒来。
萧初熏本是为了配合安若楠而喝,如今喝着喝着,却觉得酒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随着酒而入的,是淡淡的豪气和一种释放的惬意,让她禁不住的痴迷。
安若楠看着她连连仰头,将液体倒入嘴中,脸上,惬意与痛苦交杂,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一个侧眼,他看见她的手上那道深深的、丑陋的伤痕。
顾不得什么,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而后看见随着那道伤痕一起蜿蜒而出的伤疤,他的呼吸一窒,再也无法遮掩对她的关心,神色严厉的问道:“你的伤?”
萧初熏已经有了七分醉意,眼神朦胧的看安若楠,只觉得他那严肃的表情好熟悉,皱眉想了一刻,才恍然记起阳光之下,那严厉的大夫来。
她痴痴的笑着,想将手抽回,岂料被他握得更紧,却是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只是紧紧挟住她,不准她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