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麦子嫂的叙述,顾爽这才恍然,难怪郑老爷子被气成那样儿,原来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货色!
自从那天顾爽亲自扶着二嬷嬷认房间,又去吃饭,顾爽就对这个干净利落的老太太颇有好感。虽然身体已经非常老弱,但身上却仍旧收拾的干净清爽……这就说明,这位老太太也是要强的性子,只可惜啊,心强命不随,偏偏儿子、丈夫双双早亡,养个养子,又偏偏碰上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略一思忖,顾爽又道:“麦子嫂,你可知道,当时二嬷嬷断绝与瞎牤子的母子关系时,可曾写过什么书面材料?”
麦子嫂摇摇头道:“农村里过继儿子,很少有写那种东西的,一般不过是找几个威信比较高的人做个见证,把事儿说开就完了。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嫁过来,但想来二嬷嬷老两口过继瞎牤子做儿子的时候,也没什么书面证据。”
“哦,是这样……”
既然收养的时候没有书面证据,那么断绝关系的时候,有没有书面材料还真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顾爽又问,“当年的村长是谁?你带我去见见。”
“当年的村长是满囤爷,我带你去。”麦子嫂对这个倒是知道的,立刻答应下来。
王满囤从承包责任制开始,就担任王家营子的大队书记,一直干了将近二十年,这才有现在的新村长接替。虽然已经卸任多年,但在村子里的威望却仍旧很高。
顾爽跟着麦子嫂走进王满囤家的时候,院子里一个身材干瘦,面色红黑的老人,正拿着锄头在侍弄一块小菜园。
老汉的头发眉毛已经几乎全白了,身上只穿着一条黑色长裤和一件白衬衫,挽着的裤腿上沾了些土,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形象。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人,顾爽有些无法将他与那个掌握全村大权二十年的强势村支书联系到一起。
但是,麦子嫂一开口,也就确定了这个老人的身份:“满囤爷,您忙着呢?您今年打算种点儿啥啊?前几天,俺家得了一些哈密瓜种,据说种出来的瓜,又香又甜,您要是种,我过会儿给您送几粒来!”
王满囤老人扶着锄头直起腰来,看向麦子嫂笑笑,笑容慈祥温暖:“那就麻烦长东家的了!”
“满囤爷,您这话我可不敢受!”麦子笑着,看王满囤的目光看向顾爽,连忙笑着介绍道,“满囤叔,这位是天泽公司的老板顾总。”
“我叫顾爽,满囤爷叫我顾爽、小爽都行啊!”顾爽笑着向王满囤点头致意。
王满囤笑呵呵地道:“原来是顾总啊,我知道我知道,顾总给咱们四个村子盖学校,又把那几个老姐姐老哥哥接了去养着,我王满囤佩服啊!”
说着,王满囤将锄头放到墙根上,从菜园子里走出来,招呼顾爽和麦子嫂进屋:“顾总啊,进屋坐!”
顾爽笑笑,也不再客气,跟着王满囤走进屋门,一个老嬷嬷从里屋里迎出来。
麦子嫂立刻叫道:“满囤奶奶,您在家里忙啥呢?”
老嬷嬷笑道:“给你满囤叔做了双鞋,买的鞋子他总说穿着不得劲儿!”
“哎呀,奶奶您这么大岁数还能做鞋,说明您眼明心亮啊,我这年轻的都没法比呢!”麦子嫂笑呵呵地说着。
顾爽已经跟着满囤叔进屋在椅子上坐了,听到麦子嫂的应酬功夫,真真是佩服啊。你看看人家,什么话都能接上两句,还能说说笑笑的那么热闹,她就来不了这一手,有啥说啥,说完再就没话可说了!
“别光顾着说话,去沏壶茶来!”王满囤指使自己的老太太。
麦子嫂连忙笑道:“有我在,哪能让满囤奶奶动弹,我去,我去!”说着,已经跨出屋门,径直去厨房了。
顾爽见此情形,更是佩服不已。
王老嬷嬷比较温和,嘴角挂着温温的笑,顾爽看她转过目光来看自己,站起来和老嬷嬷打了招呼,老妈妈转身进屋,很快端出一盘瓜子糖果来,放在顾爽旁边的桌子上,就又掀帘子进里屋去了。
“顾总啊,你今天来找我老头儿,是不是为了上午瞎牤子的事儿啊?”王满囤开口直奔主题。而且,一语中的,这才让顾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朴实憨厚的老人,曾经掌握村支书大权二十余年。
顾爽也喜欢这种爽爽利利的谈话方式,笑笑道:“是啊,满囤叔。”
“说起来,我建养老院,接了几位老人去赡养,并非图谋什么……那宅基地卖的钱还有几位老人在村子里的补偿款,我原本就和几位村长都说好了,都交给老人们自己,万一我想不到的事情,他们有钱傍身,也方便些。只是,我想的太理想了化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说到最后,顾爽不禁摇头苦笑。
看着顾爽脸上苦涩的笑容,王满囤也在心里感叹。人家本来只是发善心行善的,没想到会惹到这种麻烦……唉,其实,她还不知道,这事儿并不是瞎牤子一个人的事,那瞎牤子不过是被人撺掇出来当了枪了。
这件事,若非顾爽找上门来,已经卸任好几年的他,为了避免村干部们多想,本来是不想掺乎的。
可见了顾爽,听她说的这么实诚,王满囤怎么也没办法再让自己装不知道的了。不管怎样,人家非亲非故地能想着村子里的人,带着大家伙儿挣钱过好日子不算,还想着孩子和老人们……在这个社会里是多么的难得。
这样的孩子,值得他出头。这份善心,也值得他出面维护。
“那瞎牤子也就是耍耍横,闹不出啥大故事儿。”王满囤说了一句,劝慰了一下顾爽。
顾爽抬头对老人一笑:“嗯,满囤叔说的对,我也知道,您放心吧,我既然已经建了养老院,就不会半途而废的。等第一批老人适应了,我很快就会安排第二批老人入住了。”
“好,好,那就好!”王满囤连声点着头,又对顾爽道,“瞎牤子那里你不用担心,当年二哥和二嫂子收养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是证人;;再后来,二哥去世,那个畜生虐打二嫂子,也是我做的主,给他们断绝的母子关系。这件事,我会作证的,瞎牤子也就是瞎蹦跶,翻不出啥大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