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刻
我的梦也随之终结
快乐的梦，悲伤的梦
都化作了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说出了心底的秘密
我也知道了自己真实的心意
可是我们却在等待中擦肩而过
终于还是错过了啊
谁也没有办法挽回
佑一从小到大就不太懂得过圣诞节，也不喜欢面对着午夜钟声的来临而渐渐趋于浮躁的世界，收音机里放出的圣诞颂歌，和装饰着彩灯的圣诞树，这一切就像一件极不合身的毛衣，让佑一永远也感不到舒适。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欢乐的时刻，自己总是孤单一人，所以佑一才对圣诞节提不起兴趣吧。
今晚也是如此，佑一听完了演奏会，一个人从音乐厅出来，没有目的地在街上徘徊着，一边欣赏着圣诞夜的雪景，一边看着自己呵出来的气体渐渐消散。
商店街两旁的店铺装饰得格外漂亮，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琳琅满目的圣诞礼物，一切都梦幻的不切实际。
雪花树上装饰着彩球，门口有圣诞老人发放传单，就这样，佑一情不自禁地走进了一家商店。
佑一不懂得怎么过圣诞节，看到周围的人喜悦的脸庞，他的心里却隐隐作痛，你现在幸福了吗，找到归宿了吗，仿佛有人在追问他。鼓起勇气唱歌，就能看到另一片天吗？即使是佑一那五音不全的歌声，也能让小栀笑吗？
一幅雪白的、毛茸茸的小兔子手套吸引了佑一的眼球，佑一轻轻将手套握在了手里，想起还没有给小栀买圣诞礼物，他不自觉地就把手套买了下来。
可是，该如何把它交给小栀呢？
透过透明的玻璃橱窗，一个瘦小而孤单的影子忽然刺痛了佑一的眼睛——是小栀。
她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仿佛怀着浓重的心事。佑一握紧了手套，一口气冲出了商店，穿过马路，来到了公园。这个公园，是自己曾经带小栀来玩过的公园。音乐喷泉仍然在喷着水花，并且变换着各种颜色。
公园很安静，没有别人，只有路灯照耀着小栀，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是极细的沙子从月光里洒落，喷泉被灯光映亮，看上去犹如一个水晶球。
小栀一个人坐在喷泉前的长椅上，很安静，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寒冷，只是出神地看着天空中落下来的雪花。
在看到佑一的时候，小栀站了起来，走到佑一的身边，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佑一，这里还是晚上比较美呢。”
“我怕冷，所以还是觉得白天比较好。”佑一樱花一样的嘴唇微微翘起，笑得很灿烂。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看这里的喷泉，即使是晚上也还在流动。”小栀转过身，和佑一一起看着喷泉，喷泉的水在灯光的映照下，透出淡紫色的光晕。
“因为停下来就会结冰啊。”忽然一点水花溅在了佑一的衣服上，佑一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啊，好冷啊。”
小栀微笑着看着喷泉，水光和灯光映在了她的脸上，带来一丝柔和的光晕，“还记得那天和佑一一起来这里玩，真的是非常快乐的回忆呢。”
水幕朦朦胧胧地流淌着，他们身后是缓缓坠落的雪花，仿佛来自天国的精灵，一切平静而美丽。
佑一和小栀一起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小栀淡淡地说：“能认识又一真好，有很多事要向佑一道歉，也有很多要感谢你的事。”
潭水在他们的身后倒映着夜色和雪花，波光迷离，像佑一的眼神一样。
“小栀……”佑一笑了笑，“圣诞快乐。”有好多话想要说出口，可是最后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佑一，圣诞快乐。”小栀转过头，喷泉又把她的脸映成了橘黄色，然后小栀把自己织的手工围巾送给了佑一，“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
“给我的吗？”佑一兴奋地眨了眨眼睛，打开了礼盒，小心翼翼地把围巾捧在手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戴在了脖子上，脸上露出了酷酷的表情，“哇，这是小栀亲手织的，好舒服啊。小栀，我戴这条围巾帅吗？”
“嗯，很帅。”小栀笑眯眯地点头，“佑一永远都是最帅的。”
听了小栀的话，佑一有些腼腆地垂下了头，白皙的脸颊上悄然浮起两团红晕，然后他把自己为小栀买的手套递了过去，“小栀，这是我的礼物。”
小栀看着这一副可爱的兔子手套，脸上露出了纯美如梦的笑容，“谢谢你，佑一。”
“小栀……”佑一挠了挠头，嘴唇抿在了一起，看上去好像一个大番茄，有些笨拙，有些可爱。“我……我喜欢你。”
那一刻，夜空中仿佛奏响了清澈的乐曲，叮叮咚咚，如同泉水击打着石头。
小栀转头看向佑一，水池的波光映着她晶晶亮亮的眼眸，浮动着淡淡的粉红色光芒。
佑一鼓足勇气，抬起手，温柔地抚落小栀头顶落满的积雪，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小栀，我喜欢你。”
“佑一……”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温柔的、可爱的、英俊的脸庞，小栀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层巧克力包裹，甜得快要化掉。
她好想答应佑一，可是不能。最终，她的目光黯淡下来。她忽然发觉，就算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佑一依然是她今生无法靠近的温暖。只可以闻到从一厘米外传来的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气，和那种暖心的温度。
看到小栀的表情，佑一的心在瞬间软了，像长时间出炉的棉花糖，在空气里萎缩、消失。
他低下头，有些气馁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小栀喜欢的人不是我。”
那一刻，小栀多想脱口反驳，可是她却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她没有勇气。
佑一看着簌簌落下来的雪，好像一粒粒白色的糖果，清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忧伤，“我知道我很差劲，不可以给小栀幸福。对不起，小栀，让你困扰了。”
“不！”小栀看着佑一，多想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的刻痕，“佑一，不是这样的。佑一是最棒的，勇敢、坚强、善良、温柔，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佑一总是第一个为我解围，总是不顾一切地保护我。如果没有佑一，我永远也无法快乐，永远也不会明白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美丽。”
“小栀……”佑一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小栀，“真的吗，我在小栀心里真的是这样吗？”
小栀坚定地点点头，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像六角形的雪花，一点点融化，“可是我却不能给予佑一幸福，我不能。佑一，谢谢你，是你让我变得坚强，就算没有佑一，我也可以努力生活下去，可是小椋她，如果失去了佑一，小椋就再也没有勇气和希望了。所以我不可以把佑一从小椋身边夺走，我不可以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一口气说完心里的秘密，小栀觉得自己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佑一轻轻握住了小栀的手，隔着小白兔手套，似乎还可以感觉到她掌心的不安。
“原来是这样……”佑一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笑容，“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小栀和小椋的感受，都是我不好。”
“不是这样的。”小栀看着佑一受伤的眼神，心里很疼，“佑一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感受，自私的是我才对，总是让佑一为我担心。”
看着小栀伤心难过的样子，佑一觉得这个圣诞节实在糟糕透了，他讨厌圣诞节，既不是因为闪亮的霓虹灯，也不是因为欢快的圣诞歌，无法对喜欢的人表白心意，更无法拒绝不喜欢的人，因为害怕面对这样懦弱的自己，所以一直说讨厌圣诞节，是的，比任何人都在意圣诞节的，其实正是他自己。
空气中悲伤的旋律慢慢散去，逐渐流连成一线沉沉的低音，在雪花飘落的刹那戛然而止。
“我有在笑吗？”小栀歪着头，弯弯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樱桃一样的小嘴弯成一个可爱的弧度，对着佑一绽放一个美丽的笑容。
在这一刻，两个人身后原本聚拢的喷泉突然散开，如同一朵开放的水晶花。夜空里好像传来了天使的呢喃，混合着铃铛的声音，奏响了全世界的福音。
“能这样一直一直笑着吗？”小栀的眼睛里闪烁着星芒般的泪光，可是依旧努力维持着最美丽的笑容。
“嗯，没问题的。”佑一有些惊愕地看着小栀，从没想过小栀会这么坚强。点点水花如同星星的碎片，随风溅落在佑一的脸颊上，带来冰冰凉凉的感觉。
“太好了。”小栀垂下眼帘，眼中现出一丝阴翳，笑容一点点淡去，“我会永远在心里珍惜佑一的这份情感，一直一直，记得佑一对我的好。”
“小栀，我以后也会一直保护你的。”佑一用手拂去笑栀头顶积落的雪花，动作温柔而怜爱。“谢谢你，小栀，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现在不会那么伤心，那么难过，不会泪流满面，但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就不会了解如此高兴、如此幸福、如此温柔、如此可爱的感觉。”
佑一仰头看着天空，耳边却传来了小栀温柔的劝慰：“佑一，你看，天空明天还会那么蓝，阳光还会那么温暖，你不要哭，因为我离开了，却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
“佑一……”软软的、暖暖的声音如同蒲公英一般擦过佑一的耳朵。
佑一的视线离开了夜空，转过来，低下头，想要再看一看小栀的笑容，然后把这样可爱的笑容永远记在心里。
可是，很突然的，佑一的嘴唇触碰到了小栀的脸颊，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吻到了一朵花，香气扑鼻而来。然后，红晕浮现在佑一的脸上，好像贴上了暖宝宝。
小栀闭上了眼睛，仿佛有一朵蒲公英落在了脸上，她静静地感受着佑一的温柔，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安全，就让自己最后任性一次吧。
时间静止的一刻，身后的喷泉变成了金色，纷纷扬扬的水花，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飞散着，盘旋着，好像夜空中丝丝流泻的星星沙，温柔地滑过两个人的心间。
“佑一，再见了。”小栀站起来，看着佑一，然后转过身，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雪中。
小栀曾经用很长的时间练习祝福和微笑，却还是，在转身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我们曾经是单纯的孩子，我们希望能单纯一辈子。如果可以选择，我们宁愿永远不懂，那些从前不懂的事。
圣诞节过后，小栀却没有放学，从公园回来之后，小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却发了高烧，住进了医院。
一直以来有许多事情藏在心里，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委屈，忍受了太多的孤独和寂寞，于是疾病就在小栀的身体里埋下了种子。
在那个雪夜之后，小栀就生病了，感冒引发了急性肺炎，在医院住了两天，病情才慢慢稳定下来。
这两天小栀只能躺在床上挂点滴，虽然慢慢退了烧，可是身体仍然很虚弱。
外面的天气慢慢变得晴朗，这两天都没有下雪，病房的窗外有明亮的阳光，蔚蓝的天空，玻璃反出的光芒在天花板上一闪一闪。
看着窗外的的天空，小栀想了很多，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原学长喜欢的人是佑希，当她看到原学长温柔地抱着佑希的时候，虽然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可是慢慢的，这种失落也逐渐淡去了。现在想起来，只剩下满心的祝福。
想起了千叶对楚飞的依恋，小椋对佑一的依恋，小栀觉得，其实自己一直以来也在依恋着原学长。
第一次见到学长，小栀还以为见到了死去的哥哥，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栀就不知不觉把学长当成哥哥了。于是想竭尽全力去弥补，于是无时无刻都为学长着想。久而久之，就连小栀自己也分不清这份感情了。
可是现在是把一切都弄清楚的时候了，自己不可以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
就像楚飞所说的一样，如果不学会独立，永远也不会长大。如果走不出过去的阴影，就看不到未来的阳光。
“咚咚咚……”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然后佑希和原野崎走进了病房。佑希抱着一束百合花，脸上带着一丝歉疚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嗨，小栀，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小栀轻轻点了点头，“佑希，原学长，谢谢你们来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栀只好低下头，用沉默来掩饰心里的紧张和不安。
佑希走到小栀的床边，把花插好，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小栀的身边，原野崎却一直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动作。
一时间，病房里静得针落可闻，一种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最后，还是小栀首先打破了宁静，“佑希，原学长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是不是吃的，如果是吃的，我真有些饿了。”
佑希听后立刻从原野崎的手里抢过饭盒，笑眯眯地说：“这是我熬的粥，熬了两个小时，也许味道没有小栀做的好吃，可是营养很丰富，小栀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应该好好补一补。”
一口气说完了许多，佑希用勺子盛了粥，吹散热气之后一口口喂小栀吃，小栀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乖巧地吃完了所有粥，温暖的、滑滑濡濡的粥流进身体里，身体也不再那么寒冷了。
至始至终，原野崎仍然站在门口，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
“佑希，我……”小栀轻轻地开口，想要说话，佑希却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小栀，对不起。”有温热的眼泪落在了小栀的手上，小栀看到佑希哭了，自己也哭了。
“小栀，圣诞节那天晚上，我和学长，我们……”佑希咬着嘴唇，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这时，原野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佑希的肩膀，“让我来解释吧。”
然后他缓缓开口：“小栀，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悄悄喜欢佑希了，她是一个开朗善良的女孩，就像一缕阳光一样，照亮了我的生命。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我确信，自己是喜欢佑希，不是朋友之间的友情，而是……爱情。”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璀璨黑亮，里面像是藏了很多的星星，美好的嘴角轻钩起来，绽放出无比艳丽的光华，让小栀的心失速跳动。
看得出，学长的眼睛里全是对佑希的赞美，而佑希也很幸福地看着学长。
“对不起，小栀，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如果伤害了你，请你原谅。可是佑希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很在乎你们之间的友情，所以不要责怪佑希，好吗？”
“学长，我并没有怪佑希。”小栀握着佑希的手，看着她含笑的眼睛，“以前是我太任性，总是依赖着学长，其实学长已经对我很好了，是我自己太贪心，想要得到更多的温暖和关爱。其实佑希才是学长的公主，只有佑希这样的好女孩，才适合和学长在一起。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只是希望佑希和学长可以得到幸福。”
“小栀……”佑希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来了，“你不要这样说，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如果你无法幸福，我也无法幸福，小栀，我们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小栀点点头，“所以我才希望你和学长能够幸福，这样的话，我也会幸福。以前是我不懂事，看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知不觉就把学长当成了哥哥，可现在，我还是把学长当成哥哥，而不是……不是恋人。佑希，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幸福。”
佑希抱住了小栀，两个人哭成一团，可是哭到最后，却笑了起来。
比阳光更明亮，比水更清澈，比绸缎更坚韧。佑希就是这样一个没好到极致的女孩子，所有关于美好的形容词，她都配得上，所有的幸福加诸于她，都不过分。
小栀认为佑希比自己更配得到幸福，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亲眼见证佑希和学长的幸福。
大家都觉得原学长是王子，可小栀却觉得他更像上天派来的天使，将自己拯救出梦魇一般的过去，虽然天使飞走了，可是却会守护她一辈子。
这样，就足够了。
出院后一个星期就迎来了期末考试，生病住院的时候耽误了不少功课，好在佑希利用课余时间为小栀补习，小栀才没有落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