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结束了
经历过无数的快乐和伤痛
终于从梦境里苏醒
夏日的蝉声,秋天的语声
冬天的雪花,春天的樱花
还有那些慢慢远去的喧嚣和笑声
慢慢安静下来的篮球场
变得空无一人
故事却还在不停地上演
总会有人跟随我们的步伐
跟随着我们的苦恼和欢乐
演绎出新的梦境
梦的痕迹,没有终点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奇怪的梦境如同一层厚重的棉被,紧紧地包裹着佑希。
梦境里到处都是红色的雪,被染成红色的世界,仿佛要遮盖夕阳的天空的身影,是个正在哭泣的孩子,至少想要拭去她流出的眼泪,然而,却连手也举不起来,泪水划过脸颊,渗入雪中,只能静静地看着,好无助,好悲伤。
当雾气慢慢散开,那些红色的雪停止了飞舞,佑希才看清楚,那个哭泣的孩子,正是自己。
头昏昏沉沉 是因为今年刚得的花粉症的关系吗,眼泪和鼻涕使风景变得模糊,回过神来 只能翻来覆去地想起过去的事,雪花不断从眼前飞过,让人觉得仿佛在一直回放着同样的录象,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
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佑希亲眼看到妈妈为了保护自己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或许从那一刻起,佑希就已经被彻彻底底打倒了,这么多年以来,只能用花瓣伪装成一种坚强,装成很快乐的样子去生活。
以为完全忘掉了过去的痛苦,可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在这个黑暗的梦境里,那些痛苦再次席卷而来,让她无处可逃。
佑希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才是最软弱的人,软弱到根本无法忘记痛苦,软弱到自己欺骗自己,害怕承认现实。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看不到黑暗,以为捂住耳朵就可以听不到喧闹。原来,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一手维持的谎言,剥落了这层谎言,自己原来这么这么的脆弱和可怜。
梦境里的一切忽然倒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佑希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小的毛毛虫,徒劳地躲避着,可渺小的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摆脱被吞噬的命运。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命运的洪流吞噬的一刹那,一声亲切的呼唤,突如其来地将自己拉出了冗长的梦境。
“佑希……佑希……快醒醒。”耳边传来了小栀的声音,急切而温和,如同山涧流过的溪水。
在小栀的呼唤下,佑希一点点睁开了眼睛,看到佑希醒过来,小栀破涕为笑,“太好了,佑希,你终于醒了。”
“小栀……发生什么事了?”佑希揉着有些胀痛的脑袋,慢慢坐起来,打量了四周,喃喃出声:“小栀,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看着这个像废旧仓库一样简陋的地方,小栀不知所措地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已经在这里了,佑希,我想我们是被他们绑架了。”
“绑架……”佑希看出了小栀眼中的不安和恐惧,安慰她说:“别害怕,我们一定可以出去。”
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坚强,可是佑希的心里却十分不安,七岁时被绑架的记忆一点点袭来,这一刻,佑希感觉时光仿佛倒流会那一年,同样下雪的天气,同样冰冷的房间,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预示着灾难的来临。
“佑希,你别害怕。以前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就让我来保护你吧。”小栀握住了佑希的手,十分坚定。她知道佑希七岁时有过可怕的经历,所以这一次她要替佑希承担所有的痛苦。
“小栀……”嘴巴里好像含了一枚苦涩的果实,可是流进心里却变得甘甜。这一刻,佑希忽然觉得,小栀真的是上天派给她的天使。
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泥土弄脏了,格子上衣也被划破了,小栀此刻灰头土脸,有些狼狈,她巡视了这个仓库,可没有发现有任何地方可以逃出去。
“算了,小栀,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想我们是出不去了。”佑希垂头丧气,这一次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勇敢了。
“不会的。”小栀拉住佑希的手,“只要不放弃,就一定可以成功。佑希,这是你教我的,你是一个那么勇敢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放弃。”
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佑希却觉得自己又充满了斗志,于是和小栀一起寻找出路。
大门从外面被锁住了,佑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撞击,却没有任何效果。
“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啊。”佑希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一定会保护小栀,不让那些坏人伤害你。”
在这个最绝望的时刻,小栀陪在自己身边,佑希忽然仿佛忘掉了过去痛苦的经历,她相信,这一次,历史不会重演,一切都会改变。
为了节省体力,小栀和佑希在角落里坐下,这个仓库很冷,于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彼此取暖。
“小栀,徐龙飞已经逃走了,我让他去找野崎,相信野崎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佑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充满元气。
“我也相信学长。”小栀握住佑希的手,分给了佑希一只手套。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白兔手套,小栀无端想起了佑一。如果这个时候佑一在自己的身边,虽然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那样的话,小栀觉得如果自己死掉了,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小栀和佑希困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仓库的门突然打开了。
佑希和小栀惊醒,看到一群戴墨镜的黑衣男人鱼贯而入,气势汹汹地把她们围在了中央,场面像极了电影里黑社会出场的画面。
“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那个被佑希踩了一脚的黑衣男人恶狠狠地揪住了佑希的头发,“臭丫头,我们可没工夫陪你玩,不想死的话,就立刻交代。”
“拿开你的脏手!”佑希愤怒地甩头,长发如同鞭子一样,抽到了黑衣人的眼角,墨镜被佑希的长头发抽得掉在了地上。
“死丫头!”墨镜掉落后,男人现出了本来的面貌,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大眼睛,里面透出了凶戾的神色,眼角处有一道奇怪的伤疤,让他看上去更加骇人。
佑希死死地盯住了黑衣男人,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愤怒的潮红,“十年前就是你绑架了我和妈妈,是你亲手开枪打死了妈妈!”
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杀死妈妈的凶手,佑希的眼睛变得血红,里面浮动着冰冷的光芒,小栀从来没有看到过佑希露出这样可怕的神色,仿佛变了一个人。
黑衣男人先是愣了愣,转而哈哈大笑:“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十年前你妈妈救了你一命,没想到十年以后你还要落在我的手里。”
黑衣男人狞笑着逼向佑希和小栀,右手缓缓伸进了西装里,巨大的阴影覆盖了颤抖不安的两个女孩,男人凶恶、不怀好意的脸庞逐渐放大。
“啊……”就在他的右手要掏出那把枪的时候,佑希突然跳起来,用预先藏好的一块板砖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头上。男人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纷纷呼喝着围了过来,佑希却快他们一步,从男人的怀里掏出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大声说道:“你们不要过来,信不信我开枪把他打死!”
那些人霍然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突然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哈哈笑了,用充满鄙夷的口吻说:“别扯了,我不相信你一个小丫头敢开枪,我们老大可是道上的人物,你要敢动他一根汗毛,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不信我敢开枪?”佑希冷冷地笑了笑,忽然瞄准年轻男人的右腿,扣动扳机。
“砰——”一声枪响之后,响起了年轻男人的惨叫,他捂着右腿跪在了地上,呜呜哇哇地呼天抢地。
佑希继续把枪抵在黑衣男人的太阳穴,“你们现在信了吗?聪明的话就快让我们离开,如果你们老大出了什么事,你们也不会好过。”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谁也想不到佑希居然真的敢开枪。于是他们自觉地向后退去,佑希则有些吃力地拖着黑衣男人肥胖的身体,用枪挟持着他,带着小栀向门口走去。
小栀此刻已经完全惊呆了,只是机械地移动着脚步,跟随着佑希向门口走去。周围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两个人,小栀的心好像打鼓一样跳个不停,可是看着佑希坚定勇敢的眼神,小栀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她用尽全力去扶住那个男人的身体,让佑希节省一点力气。好在那个男人已经被佑希打晕了,要不然小栀可没有把握扶住他。
终于走到了门口,外面已经是黄昏了,冷风呼啸着吹过了小栀和佑希单薄的身体,发出了风铃一般的声音。
那群黑衣人并没有退去,反而在悄悄地围过来,逐渐把小栀和佑希围在中央。看来他们并没有打算放走两个人,只是在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佑希再次扣动扳机,威胁道:“我需要一辆车,你们赶快去准备,不要和我讨价还价,要知道,我可不会对这个人手下留情。”
此刻的佑希像极了电影里的女特工,身手和反应均是异常灵敏,很快就把所有人震慑了,于是他们乖乖打电话叫车。
佑希不敢放松丝毫警惕,把小栀护在自己的身后,时刻观察着周围那群人的动作,不敢有一点疏忽。
不一会,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佑希立刻警惕,这里离市区很远,车子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于是佑希死死地盯着那辆车。
那是一辆加长林肯车,车子停下来的一刻,所有黑衣人都恭恭敬敬地站立好,朝那辆车鞠躬。
车门打开,一个修长笔直的人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那一刻,冷风骤然停止,天幕好像沉沉地压了下来,覆盖了所有的光芒。
模糊的眼帘里,此刻只剩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温柔优雅,趋于完美。
那个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居然是原野崎。
“你们都给我住手!”原野崎俊朗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大声呵斥着那些黑衣人,“谁也不许伤害她们两个。”
“是!”先是愣了愣,随后黑衣人们集体答话,放下了手里的枪,只是恭敬地垂下头,不敢看原野崎一眼。
“佑希,小栀,你们没事吧。”原野崎快步走到佑希和小栀的身边,把她们保护起来。
“野崎,你怎么会……”佑希颤抖着开口,可是眼睛却很快被泪水模糊了,“我早该猜到,这些人是你家族的人对吗?你们的家族其实是在幕后操控着贩毒集团对吗?”
原野崎垂下头,夕阳把他俊秀的脸庞照耀得比任何时候都苍白,静静站立在佑希面前的少年,黑色微长的柔软发丝在风中轻轻扬起。
“对不起,佑希,是我隐瞒了你。”原野崎有些悲伤地吸了口气,美丽的琥珀色双眸真挚而无望地看着佑希。“因为我害怕,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对我疏远。”
佑希扔掉了手枪,悲伤而无助地看着原野崎,痛苦的神色在一瞬间轰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仇恨的眼神,“你难道仅仅以为我在意你的身份吗。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曾经在我七岁的时候绑架了我,更加杀死了我妈妈。你知不知道……”
原野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原本闪闪发光的双眸就像卸去了伪装一般变得空洞起来。
“佑希,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你在骗我!”原野崎有些颤抖,他忽然握住了佑希的手,倔强的低吼着,“告诉我,是你在骗我。”
佑希忽然睁开了原野崎的手,哭泣着摇头,“我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你,是你们家的人害死了我妈妈,我绝不会原谅!”
佑希忽然拉着小栀跳上了那辆车,关上车门,原野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辆车已经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光景大桥下是波澜壮阔的江水,对岸是高大宏伟的高楼大厦和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站在这里,这座城市看上去好像漂浮在云雾中的海市蜃楼,美丽得如同虚幻,可心里的悲伤却是实实在在的,是可以感觉到的。
佑希已经让另一辆车送小栀回家了,自己则来到了光景大桥。站在这里,自己会变得渺小,那么心里的痛苦会不会也会随之减少呢?
一辆车在大桥前停下,原野崎推开车门,急匆匆地跑到了佑希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还好没有把你跟丢。佑希,答应我,不要因为那件事而离开我,求求你了。”
“放开我!”佑希如同变成了一尊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晚风吹起她的头发,于是******的香气弥漫在风中,清冷得让人想要流泪。
原野崎愣了愣,却更加用力地抱住佑希,仿佛在努力挽留住最后一丝温暖,不让这温暖随风而逝。
可是佑希还是挣脱了原野崎的怀抱,风吹得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她的眼泪在风里变成了晶亮的断点。
“野崎,我还是不能忘了,这一切都是事实,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怨恨害死妈妈的凶手。”霞光将佑希苍白的脸色映得通亮,却无法掩盖那种深切的悲伤。“我没有办法忘掉妈妈的事情,没有办法。”
看着难过的佑希,原野崎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了自己的心脏,无法抑制的疼痛灭顶而来,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仿佛当漫天夕阳沉落之后,黑夜将永远覆盖他的生命。
“佑希,其实我一直厌倦家族的压迫。”原野崎的眼神无比虔诚,仿佛守护着一朵易碎的花,“明明知道家族的许多不法行为,却无力去改变什么,而且还要承担家族的使命。于是我选择了逃避,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对于你母亲的事情,我很内疚,可那毕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如果你因此而恨我,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佑希擦干眼泪,看着河流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眼神变得很悠远,“野崎,就算我不怪你,却也不能改变事实。你的身上终究流淌着家族的血液,这份血缘的羁绊,注定了你无法摆脱你的命运。”
原野崎突然觉得很无奈,这种无奈感就像阳光下墙壁暗处的苔藓,你可以漠视它,就当它不存在,可它还是绿油油地生长在那里。
一时间,他无比激动,他恨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他,当他以为自己得到爱情的时候,实际上却一无所获。
“野崎,让我们停止撒谎吧。”佑希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一片一片,哀伤这头野兽在那里不停地啃噬,疼痛沿着四肢百骸,蔓延至每一根神经。“你无法脱离家族,我也无法忘记过去。我们之间,注定了只能分开。而且,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恨你!”
“佑希……”那样的话震撼着原野崎,融入骨髓,把他的心都揪疼了。原野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从骨节的微弱动作里慢慢溢出了一种联系和深刻的感情。手指慢慢接触到了佑希的头发。他轻轻梳理着它们,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你难道不相信我吗,不可以原谅我吗,恨只会让自己痛苦,你是一个公主,我希望你可以永远快乐。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不知道!”佑希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千万不可以被他的温柔俘获,于是佑希向后退了一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如果我可以在没有尝到生命中所有的疼痛、挫折、不甘和仇恨之前,就自由地死去。那会不会,没有现在这么痛?”
原野崎一怔,看着佑希脸上悲伤而决绝的表情,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的眼睛里仿佛盛开了一朵昙花,刹那间完成了绚烂的升华,归于死寂,纷纷凋零。背后那片无穷无尽的金夕阳,就像一片萎靡的忧伤,空中飘飞的金黄色叶片如同蝴蝶失去生命般陨落。但他仍然笑着,笑容像薄雾般飘渺。
“真的会恨我吗?”原野崎苦笑着看着佑希。
“我不知道。”佑希泪如雨下,迅速转身。前面的空间在视线里空了,就像此时佑希的心,她只能拖着疲惫的双脚一步步向前走,不带丝毫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