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她其实很清楚为与不为的界线,该她担的责任,她不会推诿,他为自己的误解感到羞惭。
“还有这个,给你当消夜,就当是答谢。”
他没有伸手去接。
“我并没有帮妳什么。”就连报告,她也都先做了。
“有,很多。”拉起他的手,她强行将餐盒放到他手中。“这是打工的餐厅剩下来的,没花到我什么钱。”
他抬眸,语带疑惑。“打工?”
“干么一脸意外?学习人生经验呀!”
是这样吗?
她将餐盒给他时,指掌滑过他的掌心,算不上细致,那不象是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
她家世不是不错吗?从她讲究的衣着打扮,都看得出来,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缺课频频会是其他原因。
以为她任性妄为,她却能领受别人的好意,再细微都记在心里,不曾视为理所当然。
他心底浮上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原本以为的,全在今晚被推翻。
“呼,冷毙了,你快上去,我也要回家了。”她挥手赶他,看着他转身走进大楼,忽然张口喊道:“徐靖轩,谢谢!”
他不解。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她用那么感动又慎重的口吻道谢?
她似乎并不打算明说,只是笑笑地摇头。
“其实……”他沈吟了下。“如果真的抽不出时间,报告我来做没关系。”她不必那么在意。
“谢啦!不过这么无耻的行为,只有自己人我才做得出来。”她偏头想了下,似真似假地笑谑道:“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赖着你了。”而且一点技术上的困难都没有喔!
“啊?”男朋友?就为了几个学分?几份报告?是她说错还是他听错?
他愣得说不出话来,那表情害她好想拿餐盒里的烧卖来塞他的嘴。
她失笑出声,没等他回神便先行离去,摆摆手充当道别。
直到人走远了,他还反应不过来。
所以,刚刚是开玩笑的……吧?!
“张宛心,学生体检表,六张两吋照片。”过了第二节课,见她姗姗来迟,徐靖轩立刻提醒她。全班都交齐了,就剩她。
张宛心一如既往,直接坐到他左手边的空位,由包包里抽出填好的资料和照片递给他。
徐靖轩将照片贴到体检表的相片栏,检查了下资料填写无误后,告诉她:“下个礼拜五第七节课体检,在学生活动中心,还有微积分老师调课,明天早上不用来。”
“喔。”她懒懒趴到桌上补眠。
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他有股冲动想问她,她上课看心情,老拿教室当补眠地点,是因为打工的关系吗?还是……有其他原因?至少,不会是他原先以为的我行我素……
想归想,他依然克制住自己,没唐突问出口。
“还有一件事,下下礼拜天,我们系上和财金系联谊,妳要去吗?”
她撑开眼皮。“那你去不去?”
“我是主办人,当然会去。”班上一直吵着要联谊,他不办也不行。
“喔,好啊,你去的话我就去。”
这样的对话逻辑好像怪怪的。
“妳……”她那晚脱口而出的,应该是玩笑话吧?看她态度坦然自在,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算了,当没这回事。
他翻开联谊名单,补上她的名字。
“你考虑好了没?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
冷不防窜进耳边的问句,害他笔尖一滑,岔了笔划。
他拿修正液涂改,同时瞪她一眼。“不要乱开玩笑。”嫌自己名声还不够糟吗?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是很像啊,不经大脑就说出来的话,还想要他怎么看待?
“睡妳的觉。”他决定当没听到,起身将收齐的资料送交。
又跑到哪里去了……
视线绕一圈,没看见张宛心的人,徐靖轩眉心蹙了蹙。
他不认为他们交情有特别好,只是她时常没来,遇到老师点名,会帮她掩饰一下;班上发讲义、填表格,会顺便也帮她弄好。下了课,离校门口有一段距离,他骑脚踏车会顺道载她去等公交车,就这样而已。
这只是很基本的同窗情谊,要说自己特别关切她,这他绝不承认。
而现在,也只是刚好体检顺序按座号排,她的座号刚好在他前面而已……
他绕到活动中心外,远远瞧见她在树荫底下与人谈话,隔了段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互动亲密。
他认出,那是她无数八卦流言中的其中一位绯闻男主角,企管系第一才子,俊帅、聪颖、家世好,她名声会这么糟,这些人得负一半责任。
人类的嫉妒心使然吧,同时拥有这么多条件出众的男孩子青睐,不是滋味的人,少不了。
可是,她自己的言行也为人垢病,别人东西送了她便收,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不懂,自己制造话题给别人,别人能不说她虚荣拜金吗?
张宛心与对方谈完话,朝这里走来,见了他意外道:“咦?你怎么在这里?”见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袋,连忙解释:“我生日快到了,所以——”
“快点进去,要轮到妳了。”他口气冷淡,没什么表情地先行进入。
“……喔。”
联谊当天,两系人马约在校门口集合。
张宛心挨近他,悄声问:“你钥匙哪一支?”她想让他载。
徐靖轩拨开她搭在肩上的手,语调平平。“我是主办人,钥匙不在其中。”而且他们系上的女生得抽财金系男生的钥匙。
她垮下肩,失望低哝:“徐靖轩,我是为你来的。”
他装作没听到,转身去找对方系上的召集人确认活动细节。
不到半个小时,出发前她已经和对方系上的人马混熟了,他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她站在财金系的风云人物杜非云身边,谈笑风生。
这是早先便听闻过的众多绯闻男主角之一,看到名单上有杜非云大名,他便心知肚明这个大学三年多不曾参与这类活动的学长是为谁而来。和她沾上边的,还真个个都是出身豪门的翩翩贵公子。
其他人已经陆续往目的地前进,徐靖轩殿后,前头那一对还在蘑菇。
“你行不行啊你!”张宛心质疑了下。出门开惯了名车的人,到底有没有骑过机车?
“应该可以吧,这向朋友借来的……”杜非云边研究,一面低哝。
她跳开。“我不要给你载,我后悔了,我上有高堂——”
杜非云笑着抓回她。“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来。”
“我又没有叫你来——”
徐靖轩按了下喇叭。“麻烦快一点!”
虽然口气仍是一贯的不愠不火,但张宛心听得出来,他有些不高兴了。
她乖乖爬上机车后座,两手抓紧杜非云腰间的衣服。“你、你给我骑小心一点,听见没!”
为他而来?徐靖轩望住前头偎在别人身上的身影,略带讽刺地笑哼。要是把她的话当真,就真的是蠢到有剩了。
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加上他前面的杜非云不晓得忙着打情骂俏还是怎样,骑得超龟速,与殿后的他是最后才到达,大伙已经生火烤肉玩起来了。
美女在这个时候能够享有的特权绝对包含美食,其他烤焦、难以入口的绝不会出现在她们面前。
张宛心端了盘烤好的食物,漾着笑走向他。“喏,我看你都没什么吃。”
徐靖轩瞟了眼餐盘。“我不饿,谢谢。”
被泼上不冷不热的一盆水,她有些无措地愣在原地。“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
“那为什么——”
“心心!”前头的杜非云扬声喊她,徐靖轩回瞄一眼,接下餐盘。
“好,我收下,妳可以回去了。”
张宛心一肚子困惑地走回去。
“张小姐,敝人能否谦卑请教您一个问题?”杜非云递去一支烤得金黄诱人的奶油玉米,问道:“想吃窝边草,为什么要搬到兔窝外头来吃?声东击西,掩人耳目吗?”
“你想太多了。”她才没那么深的城府心计。
“我看妳对那个主办人挺有意思的,他知道妳的事吗?”
玉米啃没两口,她胃口尽失,塞回他手里。“我没说。”
杜非云不以为意,接手嗑光玉米,优雅地擦擦手。“如果他是冲着妳的家世而来,请妳劝他死心;如果他是受外界风评而退却,那么我劝妳死心,你们不适合。”
“杜非云,你非得这么诚实吗?”她泄气地瞪人。
他摊摊手。“我只是不想看妳受伤。”这两个人,稳定性不够,爱情观也不成熟,现在的她,不适宜谈恋爱。
“他叫你来监视我吗?请他放心,我不会败坏他家的门风。”
杜非云探手,抓住起身欲走的她。“为什么要这样想?妳就不能想成他很关心妳吗?”
她手腕一旋,挣脱他。“那我就更承担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