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海底两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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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窒息

鹦鹉螺号的四周都是密实的冰墙,我们成了冰山的囚徒!加拿大人使劲地捶打桌子,康塞尔闷声不语,尼摩船长这时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陷入沉思。鹦鹉螺号也停住不动。

船长终于开口了:“先生们,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两种死法:一是被压死,二是在储存的空气被耗光时窒息而死。现在只能凿开冰层寻找一线生机。我会把船搁浅在下部冰层,探测到最薄的冰层后让船员穿上潜水衣去凿冰。”

尼摩船长说完就离开了。潜艇慢慢下沉,停在了1150英尺的冰层上。尼德·兰在这种关键时刻也不再抱怨,而是向船长毛遂自荐要去凿冰。我和康塞尔则在客厅的窗后紧张地观看他们的工作。

几分钟后,十多个身着潜水衣的船员下到了冰层,他们当中魁梧的尼德·兰在很好辨认,尼摩船长也在其中。经过一番探测,只有下层的冰最薄,仅33英尺厚,但粗略计算一下,要凿开能让鹦鹉螺号通过的大洞,至少要凿开230000立方英尺的冰。

尼摩船长命令在左舷后25英尺处的冰层上画一个大圈,船员们在圈上的几个点上同时开凿,每两个小时换一次班。我和康塞尔也积极响应,参与到其中。我在工作两小时后回潜艇上吃东西时,明显感觉船内的空气大大减少了,潜艇已经48小时没换过气了。

工作了12小时,我们才挖去了三英尺厚的冰。这样下去,要四天五夜才干得完!不仅储存的空气只够用两天,按尼德·兰的说法,我们就是凿开了冰层还得困在浮冰下,很久都不能与大气接触,这期间我们完全可能窒息而死。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一早我穿着潜水衣到海水中时,发现两侧的冰墙又冻结合拢了一些。我不敢把这发现告诉同伴们,而是回船提请船长注意这危急的情况。

他听后依旧用那种镇定的口吻说:“我知道你所说的情况,如今之计就是要抢在海水冰冻前完工。”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我顽强地又挥起丁字镐继续凿冰。下午回船时,船内的碳酸气让人几近窒息。尼摩船长不得不又放进一些储藏的新鲜空气。

3月26日,我们开始开凿第五码的冰层,看得出两侧和底部的冰层都在加厚。它们一定会在鹦鹉螺号脱身前冻结合拢的!我一时绝望得连手中的铁镐都拿不稳了。这时正在指挥工作的船长走到了我身旁,我把那正在冻结的冰墙指给他看,他会意后便打了个手势让我和他回船。

“教授先生,我们得采取一些特殊的办法,”船长沉默了一会,说,“沸水!”

“沸水?”我没有反应过来。

“先生,只要鹦鹉螺号不停地喷出沸水,提高周围海水的温度,我们就能延缓海水冰冻了!”

“好主意!不妨试试!”我赞成道。

此时温度计显示的海水温度是华氏19度。我和船长来到厨房,那里为我们提供饮用开水的蒸馏器正在工作。电池所产生的热能全部集中到蒸馏器里浸在水中的电热圈上,几分钟后,里面的海水就能达到沸点。

鹦鹉螺号开始喷出沸水,海水温度缓缓上升。直到夜间,温度上升到了沸水喷射所能达到的最高温度——华氏30度,而海水要在华氏28.4度才会冻结,危险已经暂时解除了。

3月27日,我们只剩13英尺的冰要凿开了,这相当于48小时的工作量。船内空气状况越来越糟,下午三点我一回船就感觉呼吸困难,渐渐不支地倒下了。康塞尔也备受煎熬,却还拉着我的手不断地鼓励着我。

船里氧气稀薄,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希望去凿冰,因为从储气瓶里能呼吸到纯净的氧气。但各自的工作做完后,大家还是毫不迟疑地将氧气瓶交给了接替的同伴。这一天后,我们还剩下6英尺厚的冰层要凿开。

第二天,船内空气污浊,大家都因缺氧而痛苦,但都坚持着没倒下去。这已经是我们困住的第六天了。尼摩船长决定背水一战,用船身去压开我们下面离海水只有一码厚的冰层。

于是决定所有船员都回到船上,让潜艇先在我们挖掘的冰坑上方灌满了储水池,然后降到冰坑里。储水池的阀门大开,3500立方英尺的水涌入,船身增重了220000磅。所有人都暂时忘却了痛苦,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忽然,我觉得船颤抖着下沉了!冰层破裂那撕破纸张一样的声音传入耳际。鹦鹉螺号开始像铅块一样下坠。几分钟后排出储水池的水,潜艇就在一阵上升后顿了一下,开始向北驶去。这大浮冰下的航行要持续多久呢?我想着想着,在图书室中的沙发上失去了知觉。我两个忠实的同伴把自己气瓶中残留的一点氧气输到了我的肺中,我醒来想推开他们,他们却抓住了我的手。

这时是3月28日上午11点,鹦鹉螺号以40海里的时速在和死亡赛跑。在离水面20英尺的冰层下,船长下令用冲角狠狠地冲了上去。一次又一次,冰原渐渐破裂了。最后,鹦鹉螺号猛力一冲就冲破了冰层,跃上了海面!

嵌板打开了,新鲜空气涌进了鹦鹉螺号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