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决定走得更远一点。
天阴沉沉的,没有风。涌上岸的波浪有气无力地上来又退下,泛着土黄色的浪。脚下的沙子很细,让行进变得有些吃力。灰闷的空气像老妇人熟睡时的呼吸,嘴巴一开一合,一开一合。我跟着这节奏眯上了眼。很多年后,我想起海就想睡觉。
沿着海岸有很多赤脚的人。父母们带着幼小的孩子来认识海。一个男孩,五六岁的样子,背对海站着,胳膊高高向天空翘起,把头低到两腿之间。他穿着23号红色球衣,小小的脑袋埋下又抬起。他在看海,极富娱乐精神。
长大了才能下海。
十一点二十分。我已经走了二十分钟。前面不远是建在海上的地标。一条长长的桥连接着地面和大海。桥上的人不均匀地散落在各个位置。我就算眯着眼也只能看清一些模糊的黑点。
我盼着阿潘能够在夏天结束之前出现。
近几天我的右腿胀得厉害,光腿时也这样。我害怕穿长裤的时候,肿胀感会变得更强烈。走路时我的右腿不敢用力,身体明显向****,像装了弹簧似的。我不愿意让阿潘看到。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太阳晒得我小腿发热。我转身往回走。
“下次再去桥上。”我说:“每次散步有目的才能坚持。”像我这样散漫的人,如果不告诉自己一定要走到哪里,不到中途就会溜掉而不自知。
远离海边的沙滩,像是由无数甜甜圈铺成的。米黄色的细沙很容易让我想起花生酱和面包皮,带着颜色的碎贝壳则是洒在甜甜圈上的碎。
有些人即使在阴天也能感受到阳光。我打着伞站在路边等红绿灯。几辆车头装饰着花环的车依次开过去。第一辆比较急,可能他就是要结婚的人。
绿灯亮了,我第一个往前走,其他人没有跟上来。奇怪。我停了一会儿,再次确认闪烁的绿色小人,又继续前进。
去海边转一圈再回来,需要半个小时。楼周围种着一片杨树,风吹得杨树叶子哗哗响。
钥匙!我痛苦地在心里叫了一句。
楼底,有几辆自行车停在那。一辆自行车被挂上了一个塑料袋。
“真是怎么弄也不行啊。”我撇了一眼那辆车。一年前我也有一辆自行车。为了阿潘放东西方便,我特意安了车筐。好几次,我从车筐里捡出湿乎乎的塑料袋,里面包着没吃完的苹果或发黑的香蕉皮。
于是我就把车筐卸了。
“你总是这样。”阿潘说
“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彻底解决了!”那时我还很得意。
但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
我努力地爬上六楼。住了这么久我还是不能适应这个高度,爬到四楼腿就胀得要命。我的承受力不会因为时间而变得更强。
到了门口,我泄气地压了一下门把手。心想只能等阿潘回来了。
咔,门开了。
我又连着压了两遍,门把手轻快地想了两声。
啊,好极了!可是阿潘这个点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