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从天空飘落,划过人们的雨伞,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噪。
加州的雨季让人心情沉闷,浅灰色的积雨云挡住了阳光,也淹没了少年最后一丝温暖。
穿着黑色正装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从他和妹妹身边经过,上前几步,在并排摆放着的两具灵柩前驻足悼念。少年死死盯着新竖起来的墓碑,那上面有他父母的名字。
“幸福就是,寻常人儿依旧。在晚餐的灯下,一样的人坐在一样的位子上,讲一样的话题。年少的仍旧叽叽喳喳谈自己的学校,年老的仍旧唠唠叨叨谈自己的假牙。厨房里一样传来煎鱼的香味,客厅里一样响着聒噪的电视新闻。”
何又雨一字一句的在心里念着,这是父亲最喜欢的句子,每一个笔记本的扉页都写着这段话,现在他终于不用再费心劳神的想着把它记到所有的本子上,因为这成了他的墓志铭,将永远陪着他长眠于此。
如果人死后能有另一端旅程,何又雨心想,那爸爸妈妈们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女孩儿靠在了少年身上,怀里抱着一只长耳朵兔子毛绒玩具,那是今年生日时,哥哥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给妹妹的生日礼物,9.9美元,甚至连个牌子都没有。
何又雨换了只手撑伞,把她搂到怀里:“还记得我们昨天说过的话吗,叶子?如果哭出来的话,老爸老妈会伤心的。”
妹妹用力的点了点头,但何又雨仍能感觉到自己胸前有一片冰凉正慢慢晕开。
“他们死了吗,哥哥?”
九岁的男孩无法回答自己双胞胎妹妹的问题,因为他也同样没有答案。
当最后一把黑伞消失在墓地门口,安德烈神父轻轻合上经书,摘下眼镜,走到两个孩子的身前蹲下身,悲痛的看着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该走了孩子们,修道院里有许多小伙伴正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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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冠军!又一座总冠军奖杯!今夜的斯台普斯球馆注定无人冷静!这里出现过太多的球星,继在球场上施展魔法的‘魔术师’、统治所有球馆篮下的‘大鲨鱼’、得分就像呼吸般简单的‘黑曼巴’之后,又一位领头羊出现了!湖人的12号,拥有中国人血统的‘圣徒’,把三分球投射当成上篮,拥有‘上帝之手’的何又雨!!!此刻,他得到了自己的第十枚总冠军戒指,NBA最强的控球后卫,一个活着的传奇!!!”
何又雨张开双臂,大笑着沉浸在球迷们的欢呼声中。他被队友高高举起,绕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洛杉矶有了他,就已经习惯了因篮球而陷入狂欢。
他有了洛杉矶,就已经习惯了因篮球而享用一切。
美女、美元。
每当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他都会下意识的遗忘那个娇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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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卧室的门被狠狠地撞开,摔在地上的何又雨连滚带爬的来到床边,因为愤恨而剪去长发的女孩,正穿着多年前他买给她的白色睡裙,静静地躺在床上。
床头柜上,一个淡黄色药瓶下压着一张纸。
“哥哥: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就像你同样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爸妈去世那年,我们过生日的时候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我宁愿带着我的愿望去死,也不想告诉现在的你。
你不配。
何叶”
葬礼那天仍旧下着雨,他无悲无喜的站在崭新的棺木前,将那只被精心保养得兔子放在妹妹身边。
“陪着她吧,爱丽丝。我想,你是最后能让她快乐起来的希望了。”
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说道:“何先生,我们是FBI的特工,有一些关于您妹妹的情况我们需要了解一下,请您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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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华裔NBA球员何又雨于昨夜在家中开枪自杀,洛杉矶警方的初步调查结果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无数球迷自发走上街头,手捧蜡烛向这位当代传奇人物致以哀思。去年4月12日——恰好一年前的今天,何的妹妹同样在家中服药自杀,两人都选择了在生日这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对兄妹可能是世界上最奇特的孪生兄妹,因为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孔。何有着和他妹妹同样的美丽,这也让何初入联盟时遭受了不小的压力。有心理专家称,两人相隔一年都于家中自杀,很有可能也与此有关······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称,何又雨早在今年七月份就已经陷入经济危机。他生前生活奢靡,花费上亿美金在比佛利山庄打造私人皇宫,经常出入高档私人会所,与多位女明星关系暧昧,家中车库内存放着多辆顶级超跑。无节制的挥霍虽让他过着帝王般的生活,却也导致了兄妹关系破裂。据悉,何的妹妹自小身体孱弱,且已多年未与何联系。三年前,当地检察官曾想向何提起诉讼,要求他对自己的妹妹进行妥善的照顾,却最终因巨大的舆论压力放弃。在诸多媒体的报道中,何的妹妹被描述成了一个试图夺取哥哥财富的女人,但这一切猜测都因两人的离去而消散。
毕竟,对于一对幼年时就失去父母的兄妹来说,相依为命无疑是最好的缀述。尤其是对讲究血浓于水的中国人来说,亲情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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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如果你真的存在,请聆听我——一个罪人——最卑微的忏悔。最后一次,我祈求你将我送到叶子身边,无论她在永乐天堂,还是阿鼻地狱,请再赐予我一次抚摸她的机会。
阿门。”
枪响的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颗流星划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