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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该死的窄路冤家

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左七夕像条累极了的狗,站在一栋有二十年房龄的小别墅外。

别墅高高的红砖围墙,被风雨侵蚀变成了陈旧的红,有绿藤从墙内翻出来,掩盖了围墙的上半面。过年前才漆过的实心铁门,又有些锈迹斑斑。

这是京首市的老宅区,仁思洞区三百零七号。

也就是现在左七夕的家,一家五个姓的邱家。

她正望着那扇铁门发呆的时候,身后一个高高的男生笔直地朝着她走去。

当她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男生当她不存在,直撞了上去。她踉跄了好几步,退到旁边,男生却面不改色,尽自掏出钥匙打开那扇铁门。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又没有丝毫犹豫地哐当一声关上。

左七夕横眉竖眼,朝着已经关闭的大门无声地左勾拳,右勾拳,最后一个横踢!

“拽个二五八万家伙!”

她气败地退到墙边,倚墙坐下,看着门前一条倾斜的水泥路。

一个女人牵着孩子爬上坡,她一手拎着菜篮,一手牵着孩子,满脸笑容,她是住在这里的家庭主妇,每天照料她整个家的饮食起居。

一辆计程车,在路的坡度底下停了下来。因为上了这条路,就必须依靠居民的院子才能倒车,所以计程车大部分会在坡下将客人放下。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公文包,他是个做了一辈子税务员,却一直没有升官的公务员。

三辆单车大老远地就从坡底冲上来,那是几个初中生,星期五放学回家来了,大概晚上又有好吃的犒劳,所以几只馋猫路过路边的小吃店,竟然没停下。

“啊,七夕姐,你怎么不进屋啊,忘记带钥匙了吗?”其中一个瘦得像猴子的孩子问。

“不是,外边凉快!”七夕朝他丢了一片叶子,“福成,刚才我看到你妈妈买了卤猪蹄,小家伙,今晚有好吃的啊!”

猴子一边说话一遍往坡上冲,很快就筋疲力尽,跳下单车。“嗯,七夕姐晚上一起来吃饭吧,把树一起叫来!”

“树,要明天才能回来!快回去吧,多吃点肉,把肉长起来!”

福成一听,嘻嘻笑着用力往坡上推车。“那姐姐再见了,明天我会找树一起玩。”

夏之树念的学校是封闭式的,而且学校要到星期六早上才放人,所以,就算今天是周末前的晚上,她也不能见到树。

她们家的树,可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孩子,学习成绩好,弹一手的好钢琴,还天生一副好嗓子。

这是她最值得骄傲的事!

此时,门突然又被哐当一声打开了,开门的人手没离开门,对着墙边的人冷冷道:

“你进不进来?!”

本来她就不想进去,被他这么问,她更不想进去了!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她泪眼朦胧继续望着这条斜坡的水泥路。开门的男生又冷冷道:

“就算你再等,今天夏之树也不会回家来的。”

这个人,真烦人。她继续不理他,看着归巢的行色人群。

男生终于忍受不了她的不理不睬,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不要考验我的耐力,如果……”话说到此,戛然而止,他面色冷然地盯着她的嘴唇,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突然俯身,捏住她的肩膀将她提起来,按在墙上:

“你的嘴是该死的怎么回事?!”

被他提起,她心情更加恶劣,特别是唇上怎么也擦不去的温度,洗不净的气息让她烦躁地挥开他的手。

可他握着她的手是那么强硬,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她挥不开。

“我再问一遍,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你管我!”七夕持续拍打他比铁还硬的手,“放手,快放手你听到没?!”

“是谁?!”他突然咆哮,“谁碰了那里?!”

“放手放手放手!”她用尽全力拍打他的手臂,可他仍无动于衷。难道真像黎篱所说,平时她跟他打架总能打到他,是因为他让她的缘故?如果是那样,那这家伙今天怎么像要撕了她一样?“韩涧汐!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他红着双眼,不但没放手,反而单手将她压在墙上,用一只手做了让她恼怒并不解的举动。

他用他粗糙的手背狠狠地擦拭她的嘴唇!

一次。

一次。

一次又一次。

似乎她嘴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他厌恶到极点,必须除掉一般!

可就算是脏东西,他也不能那么擦啊。下午才被尹堂橘那疯狗咬了,现在有轮到韩涧汐这个疯子!看来今天是嘴唇蹂躏日了!

七夕极力挣扎,可今天的韩涧汐似乎是真的疯了,她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原来,男女之间的力量竟如此悬殊。

直到她嫣红的唇被擦破,她的血擦红了他的手背,他才突然住手,怔怔地望着有血珠子渗透出来的唇。

而它的主人,倔强地瞪着他,眼里满是仇恨,以及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慌。

他咬紧牙关,面色冷酷:

“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有人碰这地方!”

他松开手,转身冰冷地走进屋。

左七夕捏紧拳头,看着那硬邦邦的背影,她突然冲上去,跳到他的背上,狠狠地往他肩膀上咬下去。

现在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松口!

她恨口中这个从小欺凌她跟树到大的疯子!

韩涧汐腮帮子紧了紧,却没有任何反应,走进屋内,转身关上大门。

直到口中满是血腥的味道,她挂在他背上也挂累了,她才肯松口!

依稀传来饭菜的香味。

不管这个家庭多不和睦,可是饭菜的香味都一样让饥饿的人感觉更饿。

饭桌边上,坐着邱旭东与雷慧珍夫妇。

雷慧珍缓慢地嚼着饭,眼睛却盯着七夕的嘴不放。

七夕将书包往沙发上一丢便端起碗筷。刚要扒饭,一双黑木筷子咔的一声,扛在她的碗上。不用想都知道,是雷慧珍的筷子!

七夕白眼一翻,将碗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在桌面上。

“这是这个月我跟树的伙食费!”雷慧珍说了,要想让夏之树安宁地呆在这个家,七夕必须每个月要上缴八百元的生活费。

要不是因为顾及树的身体,她早带着树离开这个“家”了!

雷慧珍也不看那信封,说道:

“我可看到邱旭东,上个星期天塞给你三百元钱。”

邱旭东夹菜的动作停顿,幽幽道:“那是七夕的资料费……”

“你给我闭嘴!”雷慧珍怒叱,而后又转向左七夕,冰冷地挑衅,“你不是说了,只要对树好,你所有的费用都不用我们出吗?!”

七夕深呼吸,转身从书包里又拿出三百块钱,放在桌上。饥饿的感觉顿时消散,该死的,三百块又没了!

不过,不吃白不吃她的,钱都给了!

她抓起碗筷再次要吃饭。

咔!

那双筷子,又扛在她碗上,七夕黑了一张原本就愤怒的脸。

“你挺有本事的嘛,让你拿多少钱,就拿出多少钱。这些钱,不会是……”她看着七夕的唇,邪恶地笑道,“用嘴巴辛辛苦苦赚来的吧!涧汐,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韩涧汐听而不闻,只是埋头吃饭。

见他不语,雷慧珍的脸色越发难看,语气虽温柔,却阴冷无比:“涧汐,妈妈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没有。”

韩涧汐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块。

有时候,七夕也弄不懂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

雷慧珍只不过比韩涧汐大十七八岁,是因为她当妈妈的年龄太小,所以她对韩涧汐好到想把他捆在身上一般的吗?有时还对韩涧汐露出让人掉鸡皮疙瘩的笑容,想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就好,若果有的话,妈妈不仅会很伤心,而且也会很生气的。”雷慧珍又恢复到好妈妈的样子。

管他们呢!七夕趁机端起碗筷吃饭,在雷慧珍刁难之前,能吃几口算几口。

果然,才扒了一口饭,连碗带饭就被扯了下去,雷慧珍笑盈盈地将她碗里的饭倒到一旁的狗碗里。

“你嘴唇都流血了,还用得着吃饭吗?!来,lulu,吃饭吧。”

今天的雷慧珍比平日更恶劣,也不知道是哪条搭错线的筋长粗了!

七夕白了一眼一直事不关己吃着饭的韩涧汐一眼,咽下嘴里的食物。

这下,他高兴了吧?吃得那么香,肯定是高兴得不得了!

“您慢慢吃。”七夕对着愧疚望着她的邱旭东说了一句,离开饭桌。

人饿一餐又不会死!

可是,真的好饿啊!

想到刚才在门口,看到福成妈妈买的卤猪蹄……七夕垂涎地舔了舔嘴,噢,好痛!该死的韩涧汐!还有那个尹堂橘!

今天看来真的是,左七夕的嘴唇蹂躏日!

幽暗的房间内,已经完全花白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七夕扑过去接起电话。

“树。”

电话那头响起轻轻柔柔的声音:“我还没出声,姐怎么知道是我?”

“姐弟之间的感应嘛!”她咧嘴一笑,随后倒抽一口气,发干的嘴唇一扯开,伤口又痛了起来。

“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树担忧地问。

“不小心把舌头给咬了一下。”七夕舔湿干涩的嘴唇,“你在哪里打电话呢?都快十点了,你该回去睡觉。”

“在宿舍楼下的电话亭。我待会儿就去睡觉。姐姐吃晚饭了吗?”

“当然吃了啊!你打电话就是要问我吃了没?”七夕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树笑了,笑声腼腼腆腆的。

“并不是,姐姐走到窗边来。”

“还要这么麻烦?”七夕踱到窗前,刷地打开窗帘。

暑气褪去的夏之夜,有凉凉的轻风迎面吹来。

一轮幽蓝的月,高高挂在天空。

天空繁星流萤,从天上延续到城市的屋顶,渐渐分不清是灯光还是星火。

在这个家里,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姐,看到了吗?这样的天空很美对不对?”

“嗯,很美!如果是树陪我一起看的话,那我会觉得更美!”七夕深呼吸,难得有这样的宁静。

“我在跟姐姐一起看的啊。”树的笑,轻如夏夜的风,“因为想跟姐姐仰望天空,才打的电话。”

“嗯……那你现在给我仰起头来!”

七夕下命令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头抬得高高的,虽然没看到树,但她知道,树此刻正跟她一样,努力地将这样的天空装进心里。

同一片夜空下,或许他们看的不是同一颗星星,但是看的却一定是同一个月亮。

“啊,树,我的视线在月亮里,碰上你的视线了!”七夕夸张地大叫,“哇哇,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我弟弟的目光,世界上最清澈最柔和的目光!”

“姐真的能一眼看出我的目光吗?”树仰着头,微笑着。

“当然了!因为我是姐姐,你是夏之树啊!”

“呵呵……那姐你知道我在月亮里看到了什么吗?”

“是什么?嫦娥?玉兔?还是桂花树?”

树轻笑:“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姐姐啊,不管什么时候,圆的缺的月亮,我看到的都是姐姐。”

月,泛着幽幽的蓝色光芒,安安静静,轻轻柔柔地笼罩着大地,还有夏天的树。

风,拂过夏天的树,树轻轻摇曳,沙沙轻喃。

其实,她不像月亮,像月亮的是夏之树。

宁静柔和的夏之树。

“哇,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我可不要当月亮!”七夕微笑,将目光下调。

院子里,对着她窗户下的葡萄架葱葱郁郁,在月光底下泛着幽暗的光芒。

葡萄架下,貌似有个人影,正坐在石凳上。

七夕伸长脖子细细辨别。

风一吹,葡萄的叶子摇晃,月光影影绰绰,人影摇摆不清。

一定是看错了,这个时候,难道还有人坐在葡萄架下沉思?

“树,很晚了,快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去学校接你。”

“嗯,姐,晚安。”

“晚安,树。”

挂上电话,七夕眯起眼,再次辨别看看葡萄树下是否真的有人。可光线太暗,她看不清。突然,她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钻入房内。

接着,她盛杯满满的水,用力地往葡萄架上淋下去。

嘿嘿,她倒要看看,到底有人没有!

没动静。

只有水透过葡萄架嘀嗒的声音。

“真没人?好奇怪。”

比这院子三年前多出的葡萄架更奇怪!

七夕怏怏地退回屋内。

院子里静悄悄的。

有夏虫在鸣叫。

夜,往深处蔓延。

葡萄树下突然有人影晃动。

其实,树下是有人的。

韩涧汐抬起头,些许水珠从他发梢滴到脸上,透明的,像极了眼泪。

奇怪吗?

他的举动是有些奇怪吧,可这些奇怪的举动,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繁星满天,月光幽蓝的盛夏夜。

……

深夜,二楼的房间,从窗户边传来了姐弟俩的对话。

“姐,你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夏之树啊!”七夕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是,是除了我之外,最喜欢什么?”

“嗯……没别的喜欢的东西了。”这个家里除了树之外,她都不喜欢。

“那可不行!”树虽然很高兴她只喜欢他,可是他仍有抱怨,“姐姐一定要有别的喜欢的东西才行。”

“树,难道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喜欢的吗?”七夕放低声音,佯装很气愤。

“有,我有别的喜欢的。”树轻笑着。

“夏之树,我会生气的!”七夕伸手去捏他软软的笑脸,“告诉我,你还喜欢什么?!”

“喜欢,月亮。”被捏着脸,他仍是笑盈盈的,“除了姐我也很喜欢月亮。”

“小心我把它给射下来!”七夕放开他的脸,揉揉他柔软的头发,“为什么喜欢月亮?它圆满的日子,总比残缺的要短暂太多了啊。”

说完,两人同时趴在窗台上,仰望幽蓝的月亮。夏之树嘴角的笑容柔柔的,散发淡淡的光华。

“可是,它会把所有的阴晴圆缺,一点一滴都展现在人的视线里。多残缺都没关系,它总会走向圆满。而且,我喜欢它并不是因为它的圆缺,而是因为……看着月亮的时候,我总能看到姐你的笑脸。”

他希望她永远笑着,没有烦恼。

七夕将他拉到身边,声音有些空灵。

“傻瓜,那样的笑脸太遥不可及了。树,我突然想到,我有喜欢的东西了。”她望着邱家别墅里空空的院落,“我喜欢以前咱们家院子里的葡萄树,夏天的时候,葡萄树会十分茂盛。爸妈在一边喝茶乘凉,我跟你满院子扑萤火虫,把萤火虫装进空酒瓶里,挂在葡萄树下。然后,满满一葡萄架的萤火虫,像漫天的繁星落在我们的头顶……那样的幸福,才是触手可及的。”

……

那天晚上过后,邱家的院子里,便有一株葡萄树种下。

葡萄树慢慢抽枝发芽,一路爬到七夕的窗户下。

每年夏天的时候,都会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葡萄架下,也会挂上许多葡萄。

可是,从来没有人,在这株葡萄架下挂上装有萤火虫的空酒瓶。

只是偶尔有萤火虫飞过,却都不曾停留。

然后整个夏天,也悄然而去。

如此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