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说:“我们三个在一起时,曾经谈论过你。”我问道:“谁们三个?”林森说:“我,秦小姐,小李子,说的是你童年时的趣事。”我说:“我小时候趣事多去了。”林森说:“这个你一定不记得。”他似乎在挑起话题,我说:“说来听听呗。”林森说:“我虽然是三年前在那艘船上才第一次结识李不一,但是我跟你们家的渊源很深,跟你算是最深的。”我说:“那当然,我们都结婚了。”林森笑道:“我爸跟你的外公,我说的是秦逸,很早就相识了,还有沈叔叔。”我冷笑了一声,沈公子跟我的亲外公秦逸是很好的朋友,秦逸是文化大革命时被下放到北大荒那个偏远的地方,很有文化的一个人,结婚生子之后就在那里安居了,那地方方圆百里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大儒,沈公子这么爱附庸风雅,怎么会放过这个人才呢!林森接着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外公,但是总能听我爸提起,他很欣赏你外公,说你外公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学识的人了。我爸也很欣赏沈公子,说他极具英雄气概。”我又冷笑了一声,就是这个极具英雄气概的男人搞大了自己已故挚友的女儿的肚子,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真是我的亲爹。林森说:“你对你父亲意见太大了。我见过你妈妈,那时她怀着你,是难得美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我忍不住了说道:“他有家室,这个美人跟他的女儿差不多大!还是他朋友的孩子!”林森说:“沈叔叔的原配是我的姨妈,她这个人有很多问题,他们的婚姻早就有问题了,沈叔叔是真心爱着你妈的……”我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在骂人吗?”林森转换话题道:“沈叔叔出事后,你妈妈呆在……”他慢条斯理的讲述着,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这跟我的记忆有很大的出入,谁的才是被篡改的?或者没有一个是真的!
在我的印象中,我是出生在莫城,长到了六七岁才到的爸爸妈妈家。但是在林森的讲述中,我是出生在春城我的家里的。那一天,爸爸妈妈去乡下赶集了,就是为了玩,秦单凤那时候在姥爷家里苦练着什么功夫。只有李不一一个人在家,他那时候就住在爸爸妈妈家里,毕竟他要上学嘛,家里还有一个人就是秦莲娜。爸爸妈妈对外声称就是秦莲娜已经结婚了,但是丈夫死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给他们养着,他们也是这么打算的。那时候我已经七个月大了,安安静静的躺在秦莲娜的肚子里,爸爸妈妈根本没有多想,就放心大胆的出了门,结果就出事了。我提前要出来,当时是周日,医院没有开门,邻居们都去赶那个倒霉的集。秦莲娜倒在沙发上疼的动不了了,喊着李不一,当时家里也没有别人了。李不一还算是镇定,他一直就老成,首先想到的是找人,他把他认识的所有阿姨大妈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就打算跑到集市去把妈妈跟爸爸找回来,可见没有手机是一件多么不方便的事啊!
秦莲娜忙喊住了李不一,要是等他跑到几十里外的集市把人叫回来,肯定就来不及了。两个人对付着做吧,秦莲娜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呆着待产这些天还是补了点课,知道生孩子大概是怎么回事,就强忍着剧痛指挥李不一烧水关窗户。大概就是在这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我出生了,好在秦莲娜只是早产并没有难产。但是那时幼小的李不一摊上这件尴尬血腥的事也够悲催的,何况就算是秦莲娜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是她情夫原配的孩子,李不一心里肯定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小妈,她两腿之间挤出来的小家伙是他父亲的野种。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一定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当时李不一把脐带剪断找了块布把我包了起来,秦莲娜已经虚脱了,我那时皱巴巴的一团,没有哭,秦莲娜很着急,生怕我死了。就让李不一拍我的后背,别是被羊水噎到了。李不一不敢使劲拍,轻轻的拍击,我吐出一小口水出来,没有哭反而对着他笑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笑,估计只是嘴角动了一下,李不一就自觉的不错的以为我对他笑。然后我就开始哇哇的号了起来,但是一滴眼泪没流。当时爸爸妈妈正好赶集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走到楼口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爸爸当时腿就吓软了,瘫倒在楼梯上,让妈妈赶紧回家看看。我长得跟李不一还是有点像,秦单凤开始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就把这归结为印随现象,可见她多么的没文化。
林森说:“这是我听秦小姐说的,你总该相信吧。原来你刚出生时,就只会笑不会哭,还真是个好孩子,可惜长大了不学好。你跟小李子长得真的很像,要是把他的那张脸吹圆了,岂不就是跟你一摸一样。”他的这番话在我的记忆中打开了一扇尘封的大门。我对我幼年时一点记忆都没有,如果秦单凤说我是在春城家里出生的,那我就是在家里出生的吧!
我喃喃自语道:“不会吧,我竟然是他接生的!”林森说:“你不好意思了?他还没有怎么样呢?”我说:“不会,他会不会是杀我妈的凶手呢?”林森说:“你问的什么鬼问题?怎么会?”我说:“我妈破坏他的婚姻跟家庭啊,他恨我妈啊!”林森说:“你别想这些了。男人一般没这么小气。你为什么只肯把事情往坏里想,而不是相信他呢?”我说:“但是他的嫌疑太大了。”林森说:“那是你想多了。”我喃喃道:“确实是我想多了,但愿不是这样。”
林森说:“不要去怀疑也不要去瞎猜,真相总有一天会完全呈现在你的面前,那时你就会发现没有谁坏也没有谁好,这世界上没有谁比谁更肮脏,也没有谁比谁更高尚,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我问道:“天下大同吗?咦,你这是往哪里开呢?”林森说:“我们先回家。”
这是开往林朗那个四合院的路上,我问道:“回你家干嘛?不会是要洞房吧!”林森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这小子怎么秀谧了?我也没有多想。我一直在消化着林森的那句话。
林森和我回到别院中,林朗一点也没有意外,反倒是贤姨很热情很高兴,“少爷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饿了吗?”她总是这句话。我宾至如归般,自顾自的走到卧房,有一些不对劲,我躺在床上就发现了,我跟林森的房间中间隔得那面墙是刚刚粉刷的,还有股油漆味。
我躺在床上迷糊了很久,感觉到有人坐在我的床头,隐约着似乎是李不一,也许只是场梦。敲门声把我吵醒,是贤姨,“秦小姐,出来吃饭吧!”我心道,你应该叫我少奶奶才对。我出了门吃完饭接着回去睡觉,最近这两天我都开始昼夜颠倒了。
我又进入了奇怪的梦乡,我站在一个巨大的镜子前脱衣服,镜子大的看不到边际,我一件一件的脱着衣服,直脱得满地都是衣服还没有脱完,我的身上是一层一层没完没了的红色风衣。那件风衣忽然裹紧了我,带着我贴着镜子往上纷飞,一层层的衣服像是花瓣般凋零飘落。我朝着太阳飞去,光明而炙热的太阳。忽然间巨大的镜子轰然碎裂,连太阳都坠落在地上,天地间又是一片的漆黑,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