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逢，再见倾情
“啪——”的一声，一本蓝色硬皮文件夹被甩在某个翘着二郎腿，转着皮椅，正仰头欣赏自己左手尾戒的自恋狂面前，呼呼带风。
“年总，你要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柳青实在很想展示对上司的礼貌尊敬，但前提是这个上司要有上司的言行举止，“财务部的李经理确实有问题，近两年的账本虽然做得缜密，但与整个公司的财政收支一对照，还是能看出出入。”
“很好。”年华拨出一丝丝目光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夹，“你再去查他与新洋包装厂有什么关系？另外——”年华改趴在桌上，抛了个媚眼道：“看在帅哥的份上，能不能请这位尊贵的秘书送一杯手磨咖啡过来？”
柳青眼都没抬，视线停在办公桌上用架子架着的一个盘子上，上面绘着两朵牡丹，一朵粉色，一朵深红带金色勾边。柳青很少留意身边这些细节，因为上次听豆蔻提到过什么盘子，漂亮什么的，她才留心的。
“是不是这个盘子？”用手摸了摸，陶瓷的，柳青喃喃轻语。
“……咳咳……”某只兀自开屏的孔雀假咳嗽来争取注意力。
“哦，对了。行政部翻译员请了三个月的婚假。”
“嗯。按照惯例，你去负责替公司准备一份红包。这种小事不用上报。”不是他太过依赖下属，而是他非常了解柳青的能力及人品。
“这不是重点。这三个月内要另找人来临时填补这个空缺，我想……”
“这也是小事……”年华弹了弹指甲，兴致缺缺地打断。
“年华！让我把话讲完！”柳青火大了，不知道要不要感谢年华对她的完全信任。“我想向你推荐一个人。”
“哦？谁值得你这个公认的铁面无私的秘书特地向我推荐？”这下年华感兴趣了。隐约觉得是那个留着蓬蓬长发的女子。
“我的一个朋友。都说举贤不避亲，所以还是需要正式的面试，如果能力不足可以另寻人才。”就是因为公私分明，柳青才特意向年华提起。豆蔻毕业不久，总是靠写小说、文章，画插画的稿费来养活自己，生活实在不规律，可偏偏豆蔻不以为然，只要生活平淡，什么都无欲无求的。
“可以。那就由我亲自会会这位神秘人物。”果然是她，年华下了决定，“时间你去安排。”
“好。另外——”柳青已经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我警告你，不要招惹我的朋友。”她有必要提醒下这只爱拈花惹草的花蝴蝶。
“知道知道。我哪敢动你的人啊！”啧啧，看看他这个上司当的，居然被自己的秘书放雕（威胁），可眼里的笑意却浓了。
柳青还是不怎么放心，豆蔻是个绝对的女孩，认定的人或事都很难改变。所以长到二十三岁，她连一个正式男友也没有，不是没人喜欢，曾经有好几个人对豆蔻有好感，连她都看的出来，豆蔻却一副毫无知觉的态度：别人对她好，她就礼貌地谢谢；别人不找她，她也不主动靠近。一次有个追求者表示的明显，鲜花都送到她们住的公寓楼。收到花的豆蔻站在门口还很开心地问：“是送给我和青青的么？太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表情有够迟钝的。后来柳青实在看不下去了，问她：“那个人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没想到豆蔻坦白的说：“我知道啊！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不是。所以我才要他们觉得我不知道他们喜欢我，这样他们就不会更喜欢我，就不会受伤啦！”豆蔻就是这样绝对的女孩，不会轻易作选择，一旦选择了就会死心塌地，决不暧昧。所以柳青很担心呢，万一那个死心眼的豆蔻认定年华这个花花公子就惨了。
“青青，人家真的很困嘛！”豆蔻狼狈地稳住快要摔倒的身子，“喂——”她只不过是洗漱的时候，一边刷牙一边睡觉；吃早餐的时候，就只小眯了一下下而已，那个狠心的青青就真的毫不留情地把她摔出大门。可是，昨晚她要搞定两幅插画，给一部小说写尾声忙到很迟，真的很困耶！面试可不可以改到下午嘛？叹了口气，豆蔻认命地捡起跟她同等命运的拎包，翻了翻，还好还有零钱可以打车。
“师傅，麻烦跑一趟韶华，谢谢。”
年华坐在会议长桌的一端，双手支着下颚，想象着等下豆蔻紧张局促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正想得出神，门上响起了轻叩声。
“请进。”
“你好。”豆蔻推门进来。今天她把长发高高盘起扎成小而结实的发髻，没有任何发饰，刘海扫向一边，露出大而灵活的双目；耳朵上那副红色心形的大耳扣显得她的脸更加小而精致。穿着“一”字领的长款贴身羊毛衫，以黑为底色，上面有细细的白色条纹，配上黑色打底裤茶色短靴。明明是时尚而职业的装扮硬是让豆蔻穿出清纯俏皮的活力。
“我叫林豆蔻，”在年华眼神的示意下，豆蔻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开始自我介绍，“豆蔻年华的豆蔻。”
“我叫年华，豆蔻年华的年华，”年华微微一笑，套用豆蔻自我介绍的方式，“是本公司的总裁。”他其实没有必要自我介绍，只是听见豆蔻的说词，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有意义，有必要介绍一下。
“哦——”豆蔻一副了然明白的表情，丝毫紧张的样子也没有。听见他姓年，豆蔻认真时脑袋一向转得很快，前后联想一下就记起眼前这个男人，不过她向来不爱套近乎，一切顺其自然。
“虽然招聘的是临时翻译员，但本公司对职员素质一向要求很高，”年华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深秋晨初的清冷阳光打在他的俊脸上，笑得实在有点妖媚，“请问林小姐曾经有无类似的工作经验？”
“经验这种东西是要靠积累的，”豆蔻表现出令年华惊讶的从容不迫，“如果每家公司都如贵公司一样要求有经验而又不愿提供积累经验的机会，那么新人就无处可以积累经验，这样经验反而成为次要的了。所以我想，凡事都有第一次，奥巴马也是第一次当总统，只要有能力，会举一反三的人都可以胜任。年总，您认为呢？”
年华哈哈一笑赞叹道：“你都称我一声‘年总’，又这么自信，我再不录用你反而显出我的不识千里马，不是吗？”这个小妮子的冷静的确让他刮目相看啊！
“年总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柳青会安排好一切。”
“那好，我想谈下工资问题。”豆蔻自然地问。
“月薪4500，一切福利按正式员工算。”年华出手阔绰。
“朝九晚五，加班自愿，另给加班费？”为了确保自己的充分睡眠，豆蔻谨慎地强调。
“对。”此女子不敢小觑。
“那我问完了，可以走么？”眼皮开始打架。
“请便，明天见。”年华送客，黑目含笑。这个豆蔻实在合他的胃口，平时迷糊，认真起来。条理分明，有点像他自己。才这么想就听见一声诡异的撞击声，抬头一看，原来昏昏欲睡的豆蔻一头撞在门上，正懊恼地抚着额。
两星期后。
“哇！好烫……”豆蔻快速把刚煮好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往年华办公桌上一放，双手捂着耳朵降温。没想到用力过猛，咖啡杯一歪就直接溅到年华镶有两颗水钻纽扣的白色衬衣袖口。
年华怪叫一声弹跳开来，表情厌恶地看着袖口上的咖啡渍。啧啧，他怎么这么倒霉，这是他最喜欢的衬衫之一耶！为了勾引豆蔻，年华特意穿了这件魅力值增加100分的衬衫，外罩浅蓝色鸡心领针织羊毛套头背心。没想到美男计还未上演，道具先让对手给破坏了。不行，他不能总是败，得反将一军。年华想得正心烦意乱，又听见“哐当当”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接着又哗啦啦一叠文件倒地。噢！老天，他抱头呻吟。
“对……对不起哦……”豆蔻也好慌，她急着去扶杯子，手肘撞翻了放在架子上的陶盘，身子一歪，一手撑在裂了的陶盘上，又一滑连带旁边的文件堆一起扫到地上，陶盘摔个粉碎。她手忙脚乱地想蹲下身子，去收拾却一把被年华推开。
“你，出去出去，碍手碍脚，越帮越忙。”年华烦躁地说，怕麻烦的他真的受不了豆蔻的粗心大意。在某种程度上，这个豆蔻还真和柳青一样公私分明呢，公事上明明井井有条嘛。
豆蔻在旁边默默地站了一会，然后退出年华的办公室。她真的好抱歉啊！昨天回家的时候看见在自己书房的墙上挂了那三个她念念不忘的盘子，高兴地抱着青青又跳又叫。青青说是年华转交给自己的，又听说盘子是年华自己做的，她简直要崇拜他了。豆蔻好开心，所以早上特意煮了咖啡向年华表示感谢，没想到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还让年华那么生气。
豆蔻心里觉得难受，想到他厌恶的表情，不耐烦的口吻，心，纠得特别厉害。他……是不是讨厌自己呢？
“豆蔻，”柳青从门外进来就看见豆蔻盯着年华办公室门口怔怔发呆，“站在那做什么？”
“嗯？”豆蔻回神。
“你的手怎么流血了？”柳青关心地问。
“哦，难怪我觉得怪怪的。”她举起左手，看了看，没找到伤口，费解地皱着眉。
柳青受不了豆蔻的迟钝，把受伤的右手举到她面前。尾指和无名指血还在渗，中指也破了皮。豆蔻吓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痛。
“刘婶，把我办公室的碎片收拾一下。”一句话又让已经被柳青拖去包扎的豆蔻回头，她看见他拿着外套边看表边往外走，有急事的样子。
“明天上午九点要开例会。”柳青站在年华办公桌前汇报时间安排。
“哦。”
“明天下午三点与张总有个磋商会谈。”
“嗯。”
“另外，根据调查，财务部经理李汶刚近年与新洋包装厂往来密切，公司的包装材料基本都来自新洋。”
“知道了。”
“年华！”柳青不得不提高声音要某人专心，“明天晚……”
“豆蔻人呢？”年华回神问。
“你已经连续问了三天了。”柳青隐约猜到，却不点破。
“因为我三天没看到她了。”他很想她嘛，以前她总爱到他的办公室东摸摸西碰碰，看到喜欢的就撒娇耍赖骗回去，“没来上班吗？”
“豆蔻有自己的办公室。”柳青提醒他。
嗯！是个问题，年华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把豆蔻的办公室调到附近。刚这么想，此曹操就来了。
“年华年华……刚才……”豆蔻跑得气喘吁吁，推门进来，“青青，你也在这……太好了，你还记得邱梓汐么？就是我很喜欢的那个插画家，记得吧？我跟你说十一月份有她的画展……”豆蔻说得激动，柳青直接把准备给年华的咖啡送到她面前。
柳青怎么会不记得？大学的时候，因为豆蔻喜欢邱梓汐的画，热衷收集连载她的画的《麦芒》杂志，柳青也特别留意邱梓汐的消息。
“年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好不好？”豆蔻好期待地问年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年华不喜欢自己，可是一听到这个好消息，还是忍不住跑来找他。也许，她是想向他道歉吧。
年华居然看豆蔻看到呆，她突然转头问他，害他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只好假咳一声说：“好是好啦！”只不过他希望只有豆蔻和他两个人。三天前他去机场接梓汐知道好友要这里办画展时，他就猜豆蔻这个画痴一定会喜欢，特意要了两张入场券，果然不出他所料。年华不禁神气地想，他和她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听见年华答应了，豆蔻心里莫名的无比甜蜜，痴痴地笑将起来。年华看着她，竟又呆了。柳青看着自己的两位好友，在心里叹气，这两个欢喜冤家，明明相互动情却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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