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现代修行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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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武当隐修“蒙面人”

附:武当隐修“蒙面人”

陈禾塬_新浪博客

文/陈禾塬

(此文已发表于《武当》杂志2011年第三期)

行走坐卧于福地,餐风露霞于灵山。蒙面人来武当山隐修已达二十多年。但他来自哪里,姓什名谁,年纪多大,师承何人,功修何法……一概无人知晓,因为他既聋又哑。

蒙面人高耸鼻梁,明目皓齿,皮肤白嫩,满头乌发,身高一米七十体形不瘦不胖,全身筋骨健壮而肌肉软活不僵。在山崖或树丛中攀爬,动作利索,悄无声息,行走如飞,如履平地。可谓神人也!

过去我上武当山曾经见过他。那时他总是一身黑色着装,而且黑纱蒙面,见人不说话,只是打拱。据说,无论春夏秋冬,他只穿这么一身破烂衣衫,夏不避暑,冬不御寒。因此,增加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本次因为几位广州的朋友来武当山朝圣,带着他们几经周折,终于实现了与蒙面人近距离接触的愿望。

蒙面人所吃食物,皆要长毛或发霉变质之后再吃,其自身免疫力令人惊叹!这与昔日朱诚德道长尝遍山中毒草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蒙面人也吃一些山里的干果、草茎、树皮、根块等。但其食物的主要来源,仍是游客们的剩菜剩饭,尤其是道姑们常常会把一些斋饭斋菜倒进他的饭桶里。每当此时,蒙面人便会作揖打拱,笑眯眯的拎起饭桶飞快地奔回自己的岩屋。

蒙面人所居的岩屋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中,上下凌空,左右难行。岩屋右侧为千丈绝壁,鸟兽罕至;左侧亦是悬崖绝壁,只是在崖壁上人工凿窝,手脚抓蹬石窝匍匐而行,方能进出岩屋。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涧。出了岩屋,下行百余米,有一眼常年流淌的山泉,水质甘冽清澈,便是蒙面人汲水的地方。此处岩屋曾经是武当山高道修行的秘窟,被称作“三清洞”,常人极难发现和到达其前。

岩屋由五亿万年前的火山岩自然形成,崖壁四周均较干燥。岩屋内约有六平方米的面积,全是蒙面人捡拾的破破烂烂,还有几个用于食物发酵的饭桶。虽然如此,却无苍蝇、老鼠祸害。他睡在一张地铺上,木质床板上烂七八糟的扔一些破衣烂衫就算做褥、被。床外挡一块木板,可御风寒或雨雪。一到冬天,大家就见不着他,都以为他会被冰雪冻死。谁知开春后,他又静静地出现在道人们面前。如何度过这大山中的严寒,当然只有蒙面人自己知道。但从岩屋中储存的松果、柏籽等和他走出岩屋时瘦弱不堪的情形看,可知他很可能入冬前储备了一些干果食物,入冬后处于辟谷蛰伏的状态。这种情形十分相像中国古代神仙传说中的偓佺,偓佺是靠吃松籽而存活七百岁的。

蒙面人收集了许多报刊杂志。他拿出这些报刊杂志,试图给我们“讲说”他的传奇经历和苦修历程,可是大家并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他还有一本英文杂志,指着其中的武当山美丽的风光,翘起拇指,比划着赞不绝口。又指着一份藏传佛教的宣传卡,表示认识其中的一些修行人。再根据他的高鼻梁和白皙的皮肤,可推测出他可能来自西北地区。

蒙面人对武当山的人和事都很熟悉,能指着图片中的人物一一讲述许多故事。他可能被当成“叫化子”,遣送到神农架两次,但每次他都能迅速地徒步返回武当山。当然他也意识到他的“邋遢”会影响武当山的旅游形象,所以他总是躲避任何人,而且蒙其真貌,以拒绝拍照。

大家更为感兴趣的自然是蒙面人的隐修功法。我做了一个站桩的姿势,他马上明白我的意思。他立即脱掉破烂不堪的黄色胶布鞋,在地铺上铺平坐垫,双手含掌,置于颌下,靠坐在地铺后的纸箱上,双脚伸直叠放,面向东方。只见他默默叨念一会儿,然后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目,顺着手指的方向,由太阳升起的地方划向东北方,再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划向北方,又划向西北方,再划向西方,最后划向自己的头顶;接着他用右手掌托着右侧面部,示意曲肱侧卧,左手也是屈而捂脐,典型的“卧似一张弓”。

在岩屋外五十米处的半壁岩中,蒙面人供奉着他拾回的一尊残缺的陶制真武祖师塑像。他的修行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基本上实现了百毒不害,蛇蝎蚊虫不叮;寒暑不侵,隆冬炎夏无伤于身。可知山中修行人与天地同息同辉,与万物共生共存,真正实现了“天人合一”的较高境界。至于如何才能完成这样的功德,只有在这种环境中苦修的人,才知其端倪,得其证果。

我们在蒙面人的岩屋站坐不一,各自体验着天地相接的朦胧,摄取着洞天福地的灵气,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因我们皆是俗人,无法与神人共进晚餐,大家只能随便掏出一些零用钱,递给蒙面人,聊慰敬意,然后顶着夕阳的余晖告别岩屋,消失在武当山葱郁的崇山峻岭之中。

蒙面人为我们送行很远,直到看不见他的挥手。

陈禾塬

2010年10月18日笔于玉皇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