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身体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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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让你的身心重归流动(1)

23.聆听你内在的声音

每个人的第一个家都在身体里,每当你真的需要回家,你的身体值得信任,你便可以聆听,可以和它做朋友。

--美国著名催眠治疗师史蒂芬·吉利根

一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有厌烦感产生。我突然好奇,这种厌烦感到底产生自身体的哪一部分呢?

略一感受,我发现,这种感受差不多完全产生在头部,最多向下可以抵达嗓子的部分。

后来多次做这样的尝试,我发现,至少对我而言,厌烦、讨厌与鄙夷等一些情绪,都是这样子的,其能量基本上是集中在头部。

如此说来,我们说“心中有了厌烦”就是不对的了,实际上,这是“头上有了厌烦”。而且,厌烦、讨厌与鄙夷这一类的感受之所以会产生,总是和头脑中先存在的一些评价有关,如果没有这些评价,这类对别人的抵触情绪也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假若你对自己说,放下这些评价,甚至说,这些评价,从我的头脑里滚出去,那么相反的事情就会发生。这些评价不仅不会消失,反而会变得似乎更加牢固,并且,因为“从我的头脑里滚出去”这句话也是在头脑中发出的,结果是,你的头脑中同时有了一对非常矛盾的声音,这时,你就会头痛。

怎么做可以令这些抵触别人的情绪消失呢?

我发现,只需将注意力从头部向下移动,譬如移到心口,那些厌烦、讨厌与鄙夷就会消失。

尤其是当我将注意力移到肚子甚至小腹部时,那时我会获得一份宁静,似乎刚才那些糟糕的情绪从来没有发生似的。

头脑里的声音常来自别人

跟史蒂芬·吉利根学催眠时,他经常教我们问被催眠者:“你的这份感受发自身体哪个部位?”

原来,我只是在学习催眠时这样询问别人,但有了刚才写的那些发现后,我开始在咨询和生活中这样问自己和别人。

前些天,我朋友的一个读高三的女孩给我打电话说,她原来成绩总是全班前5名,但前不久一次考试跌到了30多名,从此以后她很容易在上课时走神,这时她会努力将自己从走神中拉回来,但越是这样做,走神越厉害,她该怎么办?

我听她讲完问题后,问她,你觉得刚才那些话是从你身体哪个部位发出来的?或者说,你讲刚才那些话时,你的注意力在什么部位?

她想了一会儿后说,全是脑子里,好像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说“不要走神”,但另一个声音却将自己拉向走神,这两个声音不断地打架,这令她的脑子有些乱。

她讲完这番话后,我建议她坐端正一些,双脚踏在地上,并让她将注意力放到双脚上来,感受双脚的每一部位。

做这个小练习约花了两分钟时间,然后我问她感觉如何,她说,很舒服。

这是一个很小但很重要的体会,通过这样的体会,我们会发现,当感觉到混乱时,常常就是脑子里声音太多,而且它们还有矛盾。这时,如果我们希望通过想明白而理顺这些声音,那只会加剧这个冲突,令自己感觉更混乱。相反,假若我们将注意力从头部拿走,而转移到身体上来,那么这种混乱很容易平息。

我的文章常常写:尊重你自己的感觉,聆听你内在的声音。这种说法会让一些朋友感觉到混乱,他们会问,我经常会发现,我同时有几种感觉,我同时有几种声音,而且它们还是矛盾的,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是我的?

对此,史蒂芬·吉利根说,头脑里的声音,常常不是自己的,它们更可能是来自父母、老师和其他人的声音。

美国一个企业家,每当他想找出一个答案或做出一个决定时,他不是在办公室里苦苦思索,而是会出去跑步,答案经常会在他跑步途中蹦出来。

我自己也发现,灵感都是蹦出来的,而不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或者说,灵感很像是从肚子里跳到脑海中的,至少那一刻的能量中心不是在头部。

婴儿最初是用肚子与妈妈链接的

最近一个月,我常常问自己,刚才那个感觉、那个声音是从身体哪个部位发出来的呢?结果发现一个规律:

讨厌、厌烦与鄙视等包含着对别人强烈评判的感受是从头部发出的。

同情、包容、爱、悲伤等种种渴望爱又担心失去爱的情感是从胸部发出的,集中部位是心口。

力量,宁静,与某一事物、某一人乃至整个世界的合为一体感产生时,注意力是集中在小腹部的。

曾花多年时间专门观察婴幼儿的心理学家玛格丽特·马勒发现,婴儿最早是用腹部与妈妈链接的--就好像他还在妈妈肚子里时他们通过一条脐带相连一样,后来才转成了其他方式。对此,敏感的妈妈都知道,几个月的孩子会挺肚子,而那好像是孩子在召唤妈妈,抱抱我,亲亲我,这就是他们在用肚子寻找与妈妈的链接感。

有心理学家还通过录像研究发现,在这个时候,假若妈妈完全接受不到孩子发出的这一信号,而对孩子置之不理,那么,就算她们在其他时候对孩子有较好的照料,孩子还是可能会出现严重的问题,他们会越来越不愿意与妈妈亲近,最后甚至会陷入一种彻底不与妈妈沟通的状态。因而,有心理学家认为,自闭症可能与此有关。

可以说,在我们生命早期,我们都有一个阶段,是想用肚子与别人建立链接感的,但逐渐地有了转变,先是变成通过心与别人建立亲密感,最后变成了通过头脑与别人交流。

活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活出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正在读一本明朝哲学家王阳明的传记,看到他年轻的时候写的一首诗《泛海》: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读完这首诗的那一刻,感觉脑海和心口的一切堵塞感一下子全消散了,一切忧虑和不安就犹如“浮云过太空”,最后剩下的就是静夜、海涛、月明、天风等一切构成的整体静谧感。

我想,这就是活出自己的一种高峰体验。

真正要活出自己,至少需要穿越别人塞到我们头脑中的无数纸条,需要穿越心口那些对爱与不爱的忧虑,最后抵达一种“我是一切,一切也是我”的这种包容一切的力量感。

这样说,显得很宏大,同时也显得很艰难,似乎这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抵达的境界。

但是,这可从最小的地方开始。任何时候,当你感觉到一种“险夷”时,你可以看看,这是什么。

头脑中的“险夷”,多是养育者、老师、文化和社会塞给我们的。

心中的“险夷”又是什么呢?那几乎总是对不能获得爱的恐惧感。其实,我们之所以会活在头脑的“险夷”中,关键并不在头脑,而在于发生在心口位置的对不能获得爱的恐惧。

在一次咨询中,我的一位来访者说,他真的好想无忧无虑地去玩。

我问他,这句话是从身体哪个部位发出的?他回答说,是从胸口。

我建议他将手放到胸口的位置,然后再说一遍这句话。

结果他发现,这样做时,他说不出来了,心口位置似乎有一个锅盖将这个声音盖住了。

这个锅盖是什么呢?他体会了一下说,这个锅盖是一种羞耻感,就好像他这种声音是一种罪过。

这种羞耻感,这种罪恶感,其实是源自对不能获得爱的恐惧,就是说,他自己内心发出“好想无忧无虑地去玩”这一声音时,他会恐惧因而失去爱,因而他不敢让这一声音再发出来。

但是,一旦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到腹部时,力量就可能会涌起,那时这种恐惧就会因这种力量而消散。

也是在最近,我女友在和一个女孩聊天时,那个条件很不错的女孩说,她觉得自己好平庸,不会有男孩喜欢她。

我女友问她,你觉得这个声音发自哪里?

女孩体会了一下说,脑袋里。

我女友请她将手放在腹部,然后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我觉得自己好平庸,不会有男孩喜欢我”。

她说,说不出来了。

那么,将手放到腹部时,你想说什么?我女友问她。

她感觉了一会儿后说,我很棒。

这个小例子也是一个经典的例证,当注意力放到腹部时,会有力量涌出,而来自头脑的自我贬低就消散了。

如果你也渴望“活出自己”的那种感觉,不妨多做做这样的尝试。

24.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真理

别人证悟到的真理,只是他自己的真理,而不是你的真理。

--印度哲人葛印卡

我学心理学已经近二十年,这个过程中,经常听到持有一些理论或看法的人说:“这就是真理!”

这样的说法,似乎在说,除非你也持有这一理论或看法,否则你就无法认识自己、揭开人性之谜或成为一个优秀的治疗师。

但我的经验显示,其实最重要的是,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真理。

“我是弗洛伊德的使者”

在北京大学心理学系读本科和研究生时,我很迷人本主义,尤其喜欢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杰斯,尽管我的英语非常一般,但我还是从图书馆借了多本罗杰斯的原著,很慢很慢地去读他的文字,去体会其中的感觉。

同时,我很不喜欢弗洛伊德,觉得他太阴暗了,什么泛性论,什么性与攻击是人类的两大驱动力,什么童年决定论……这些太消极太晦暗了,我不喜欢,我更喜欢人本主义对美好人性的肯定。

与此相对应的是,我那时读人本主义的书籍和文章时,总是很有感触,并因此无形中接触了许多相关联的书籍,如马丁·布伯的《我与你》,美国思想家梭罗的《瓦尔登湖》,俄罗斯小说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系列著作,我国哲学家刘小枫的《沉重的肉身》,等等。在我看来,这些著作中,都有一种暖暖的感觉,都有对人性的信心。

也许是因为那时排斥精神分析,所以看弗洛伊德的原著时,尽管很喜欢他对人性的洞若观火的觉察力,但总是有些排斥,读不下去。读不下去,那就不勉强自己了,我一向如此,不强迫自己去做什么。

一直到2001年研究生毕业时,我都对精神分析没感觉。

但2005年开始主持《广州日报》的心理专栏时,我突然发现,自己这时对精神分析很有感觉了,很容易领悟精神分析学派的道理,而再读弗洛伊德的书,那种勉强感也消失了,读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更有趣的是,2006年,我去上海参加中德班(中国与德国合作的一个培训精神分析的项目)的前一晚,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杀死了秦桧的干儿子,当秦桧派来的兵马前来捉拿我时,我理直气壮地对他们说,我是弗洛伊德的使者,他们便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醒来后,我的感触非常强烈,知道这是我一个重要的梦。对这个梦,我的理解是,秦桧的干儿子就是忠孝,因为他之所以能帮助宋高宗害死岳飞,根本原因是当时社会持有的一种极端主义,不过这个极端主义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在这种极端的三纲主义中,真正的道理就被忽视了,真正的人性就被抹杀了,而实际上也导致了忠君报国的岳飞被冤死了。

小时候,我读书无数,但多数都是大我8岁的哥哥的各种课本,和姐姐四处借来的《青年一代》《女子世界》等杂志,家中仅有的两本“大书”,一是《说岳全传》,一是法国文豪雨果的《悲惨世界》。《悲惨世界》读起来有点噩梦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那种沉重感,所以印象中只是读了几遍,而《说岳全传》,我读了不下一百遍,但奇怪的是,其中的情节,我长大后几乎全忘了。

原因或许是太难过了,看到几乎没有什么缺点的岳飞被冤死,那种感觉太难受了。那种感觉,后来在读台湾作家柏杨的一系列书时得到了共鸣。他说,我们这个民族的历史,就是英雄都没有好下场的历史,就是英雄气短而小人得志的历史。

但是,读秦朝以前的历史,这种感觉就很少有,即便是一些悲情故事,我也总有一种畅快感,而秦朝统一后的历史,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少,压抑和郁闷的感觉就越来越强,在秦桧和岳飞的故事上,这种感觉达到了顶点。

三纲是一种极端主义

回过头来看,之所以小人得志而英雄气短,主要原因在于,小人真的可以如鱼得水地利用三纲五常这些似乎伟大的旗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英雄们常常是真的遵从这些教条,结果看不到人性的幽微之处。例如,岳飞立誓北伐,要迎回被金兵掠走的宋徽宗和宋钦宗,这是忠君的极致,但假若他真做到这一点,正在位的宋高宗该如何呢?北伐成功其实是宋高宗最惧怕的事情,所以岳飞才会在北伐成功在望的时候被一连十二道金牌召回,而后被秦桧害死。

在一个民族的层面上,忠君成了头号道德,而在一个家庭中,孝道成了头号道德。当孝道达到极端主义的层面时,孩子在父母前就没有了立足点,而女性在男性前就没有了话语权。可以说,孝道就是杀死孩子和女性的利器。

很多读者会猜测,为什么武志红老声讨孝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被父母虐待过?这个我可以澄清一下,不是我被父母虐待过,而是父母被自己的祖辈压制得太厉害。

极端主义的三纲在我们这个国家延续了两千多年,它现在既停留在我们的意识层面,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而要破掉它,人本主义或许不够直接,而精神分析就非常直接,可以具体地理解人性的细微之处。

2005年6月,我开始主持心理专栏,而去上海中德班学精神分析,是2006年3月。这一段时间内,我又非常密集地听了无数家庭惨剧,觉得世界真苦,真的很想能帮人化解这种苦,也许是因为自己心中许了这样的愿望,所以在学精神分析前,潜意识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以“你会是弗洛伊德的使者”的方式传递了一个信号:精神分析可杀死秦桧的干儿子--忠孝。

人本主义、行为主义和精神分析是传统心理学的三大流派,这三者中,行为主义我自始至终很排斥,而人本主义和精神分析则有上述一个转变历程。也许最忠实的人本主义信徒会说,人本主义就是真理,而最忠实的精神分析信徒会说,弗洛伊德就是答案。但我的经验显示,对什么有感觉就学什么,那时候真是事半功倍,如果我没有内心的转变,从潜意识上成为“弗洛伊德的使者”,在大学时硬去学精神分析,那就是事倍功半了。

类似的故事还发生过几次。

一次是,当接触的神秘的东西越来越多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了西藏旅游,而当所有人都被布达拉宫的奇幻景象震撼时,一个声音却对我说,这个布达拉宫其实是海市蜃楼。这个梦令我明白,至少在目前这一阶段,我对这些东西有一种排斥,我认为这是幻象。既然如此,我尊重自己就好了。

一次是,因为种种机缘,我开始越来越多地接触荣格的东西。当开始犹豫要不要认真去学荣格的心理分析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站在一个荒原上,荒原上只有稀疏的、枯黄的杂草和几个老鼠洞,而一个声音对我说,这是“荣格荒原”。这个梦令我明白,我那时内心深处对荣格缺乏认同,那我不必强迫自己去学荣格。

我这样说,并不是说那些神秘的东西不对,荣格的理论不好,而是说,我的内心目前对这些东西有一种排斥,那么,在这种排斥没有消失前,我最好去尊重这种排斥,否则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不尊重。

理论的价值在于引出感受